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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黄少天说什么情爱消磨人的志气,张佳乐根本没往心里去,现在再一想,原来真是如此——刚到南湖那一阵子,两个人理所当然地分室而居,到了隆冬时节连着下了几场急雪,气温骤降,孙哲平发起高烧来,张佳乐就在床榻边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他几天,直到他烧退,一口气松懈下来,趴在一边睡着了,等睡起来,却发现自己不仅睡在了床榻上,而且不知道怎么,还稀里糊涂地睡进孙哲平怀里去了。
那几天因为忙着照顾孙哲平,张佳乐没空劈柴,剩下一点柴火只够烧暖一间屋子的,张佳乐想起几年前两个人刚认识的时候,聊到兴起合衣在一张床上凑合一夜的事情也有,于是就依循了旧例。本来是心无旁骛,只想互相偎着取个暖,谁知道一旦开了个头,整个事情就不对了——
譬如自从张佳乐伤好一点之后,都是四更天就起,练功熬药,劈柴做饭,风雨无阻;但自从睡上了一张榻,大概是生病的两个人挨在一起实在暖和,常常一觉睡起来已经五更天了,要是碰见下雨天色暗,简直能睡到近午,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起得晚也就算了,毕竟是冬天嘛,又都带着伤,可过不了几日,一天他醒来,看自己缠手缠脚同孙哲平睡在一道,感觉对方的身体是热的,听到呼吸声一深一浅地扑在耳边,就禁不住笑起来,起先还忍着声音,后来越想越开心,不知不觉连笑声都藏不住了,笑着笑着忽然看见孙哲平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因为初醒眉头还是皱的:“你傻乎乎笑什么?”
张佳乐刚想反驳一下,唇上一热,又立刻凉了。张佳乐眼睛都瞪圆了,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做完坏事却没有一点认错的觉悟,顿时觉得岂有此理,瞪了他半天,本来明明有话要说,结果盯着枕边人久了又被盯久了,脑子热得就像此时的被褥,张佳乐鬼使神差地,凑过去,干脆也亲了一下孙哲平——
从此就没完了。
就好像是忽然开了闸,冰封的河面下水流开始缓缓流淌,坚硬的树皮下新芽正在慢慢生发,他们毫无征兆地都能开始一场亲吻,亲得多了手也闲不住了,反正不是睡得更晚,就是起来得更晚,日子过得更糊涂了。刚过去的那个冬天特别冷,有一段时日因为雪下得太大,往草庐的路封了,两个人吃光了食物、用光了木柴,就把之前张佳乐暂时藏起来的酒都拿出来,两床被子叠在一起,两个人挤在一处,看着窗外的雪,喝酒,取暖,一点一点地说起旧事,也爱抚也亲吻,累了就睡过去,睡醒后望着窗外茫茫的雪色,继续说话,彼此亲吻和爱抚。
他们很快地开始熟悉彼此的身体,又用了更长的时间熟悉分离这段时日的过往,大雪下到最后到了半夜天色都被雪反射得隐隐发亮,他们不知道昼夜晴雨,感觉不出饥乏病痛,也没有过去未来,一切都是现在,永不过去的现在。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天晴了,雪化了,道路可以通行,蓝雨的人为他们送来新的食物和酒水,他们也知道,什么都没有改变,又再没什么会和以前一样了。
雪下完了,自然春暖花开。
自从两人互通了情意,凡事都像流水般顺畅,就是于情事这一项上,始终也不曾剑及履及地做到底。这一来固然有身体的缘故,二来嘛……反正张佳乐绝不会承认,这事,他确实不会。
在陇州时门规森严,门内也没有女弟子,更重要的是张佳乐一门心思不是在武功就是在杀敌上,到了一般男子早该成家的年龄,对男女之事全无计较,半大少年时也有春情入梦,那时可以消耗精力的事情实在太多,并不觉得十分难捱;待后来遭遇变故,去了霸图,那是早已抱了死志,就更不留情于此了。
这种事好像有一个坎,大多数人十几岁迟到二十便水到渠成地跨了过去,但落在张佳乐身上,或许是孑然一身久了,耳鬓厮磨的滋味从未尝过,总觉得特别为难——加上孙哲平也不会,两个人挨挨蹭蹭一个冬天,能试的都试了,其中销魂自不必说,就是这临门一脚实在不成,怎么试怎么别扭,且不说住在这鬼影都难见的地方找不到人去问,就算真的有人给他们问,这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也实在是问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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