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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争取基本人权的保障,她们发起了一场抗议运动,是在四十年前,我的母亲是那场抗议运动的发起者她好像也是《玫瑰花宣言》最初的几位发起者之一。”陆夫人笑了笑:“但所有影像和文字资料都被销毁了,那时候,我还太小,记不住太多事情。只能想起有一天晚上,统战中心的士兵闯进了我们的家门,她把我锁在房间里,再然后是一声枪响……我看见血从门缝下流进我的房间。再后来,我就被送进了伊甸园。”
“他们终于发现,只有将生育资源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才是最有效的方法,于是他们删去了宣言中的那句话,新一代的女孩子们被集中在一起,由伊甸园教导长大,她们从小就牢记自己的职责,也不接受另外的教育。这样,基地不必担忧生育率的下降,也不会有女孩会因为不间断的生育而感到丧失人权的痛苦。”
她看向周围的墙壁,却又像是透过墙壁看着整座人类的基地:“我为此感到痛苦,但又知道我的痛苦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在这个地方,每一秒都有人死去。人类在这个时代生存下来的唯一手段就是将自己变成一只整体的生物。不同职责的人是这只生物的不同的器官,灯塔是大脑,军方是爪牙,外城的人们是血肉,建筑和城墙是皮肤,伊甸园是子宫。”
安折看着她,她仿佛读懂了安折的目光,道:“我从未怨恨这里。”
她俯身抱起了莉莉,莉莉将脑袋埋在了她的肩膀上。
“我只是经常困惑于一点,”她手指轻抚着莉莉的头发,道,“我们抗拒怪物和异种,抗拒外来基因对人类基因的污染,是为了保存作为人类独有的意志,避免被兽性所统治……但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们的所作所为,全部违背了人性的准则。而我们所组成的那个集体它所做的所有事情,获取资源,壮大自身,繁衍后代,也都只能体现兽类的本性。人类实际上没有任何不同于外界怪物的地方,只不过因为大脑的灵活,给自己的种种行为赋予了自欺欺人的意义。人类只是所有普通的动物中的一种,它像所有生命一样诞生,也即将像所有生命一样消亡。”
陆夫人的眼睛有种死寂的神采:“人类的文明和它的科技一样不值一提。”
她不再说话了,抬头长久看着天花板,安折看见她的手掌按在一个深色的旋钮上然后轻轻一转。
天花板上防止辐射的金属板轰然打开,这是伊甸园的顶层,玻璃外就是无垠的天光,夜晚是太阳风暂时停歇的时候,寂静的暮色和银河一起倾泻而下。
安折轻声道:“会有好起来的一天。”
或许真的会有审判者不必杀死自己同胞,士兵不必在野外牺牲,伊甸园的女孩子们也重获自由的一天。
“不会了。”陆夫人道:“这个世界彻底坏掉的时候快要到了。”
“莉莉,”她转向怀里的小女孩,道:“你想飞吗?”
安折看着她温柔的侧脸,听到这句话后,他背后忽然升起一股寒气。
只听莉莉抱住她的脖子,声音清脆,问道:“可以吗?就像司南那样吗?”
“可以的。”
这一刻,安折终于完全明白了司南让莉莉回到伊甸园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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