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读书

第43章（第1页）

没有应答，似乎空气在一刹那收缩，他忽地捂住胸口。

“默尔斯……”

下一秒，海因的身体被一种温柔的力量禁锢，后背紧贴冰冷的金属肢体，粗大的指关节灵活地转动，把腰身扣住。又是一阵轻微的动静，不必费劲，立即就能凭此判断对方想要接近、又不敢贸然触碰的意图。

然而，情绪是不能被压抑的，越克制，越泛滥成灾。他看不到自己的神情，因此也并不清楚，那张苍白的脸在此时充斥着眷恋和怜悯，感情近乎喷薄而出，令身前的机器人觉得仿佛被卷入了世纪末的大洪水，电线短路，无法思考。

“太晚了。”熟悉的声线响起，“你该早点上床休息。”

海因就靠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但即使尽可能地放松身体，他依旧绷紧得像一支搭在弓上的箭，神话故事里从丘比特手里射出的、象征深爱的箭头。空气重新流动起来，呼吸也随之变得轻快，他听到胸膛里的心脏快要跳出来，嗓音嘶哑，过了很久才后知后觉一般答话：“是你回来得太迟了。”

闻言，默尔斯的眼睛闪了闪，大量数据流在肉眼不可及的地方飞快穿过，从未有过的期待催促着它低下头，把圆润到没有棱角的面孔抵住这个人类的脸：“抱歉，我想给你买一些新鲜的……草莓。对，草莓，多汁又柔软。”说罢，它又往前了一点，恰好把冰冷的部位挨近对方的嘴唇。

人类用没有眼睛的空洞凝视它，久别重逢使他脆弱，一寸寸融化成水，明明不热，但细汗顺着额角滑下。这绝对算不上一个亲吻，怪异至极，但他万分激动，四肢战栗犹如跳舞，手指不由自主轻敲AR205型笨重的外壳，一下接着一下。他努力装作不在意，反而表现得更滑稽，晚餐时吃的草莓味营养剂味道如何？还在唇齿间留有余韵吗？

从海因身上散发出如此气质是很不寻常的，手臂往里收，好像要把机器压缩到极点，刚好装进胸口。相反地，默尔斯将他抱得更紧，过去像个孩子，像个遵守命令的仆从，像无知无觉的细菌……今天晚上，它是这个男人的主宰，幼稚的神明，它反复碾压红润的唇面，令对方看起来像涂了口红，鲜艳欲滴，仿佛要上台表演。

他突然咧嘴笑了。

第六卷 余生 （机器人攻x修复师受）

第56章第六章 根源

机器人莫名懂得这个表情的含义，稍稍松开，用不算特别灵活的手掌托起对方的下巴，仔细端详自己刚刚留下的痕迹，怕弄疼了他。

它没有敏锐的感知设备，无法像旧时代的机器人被象征快感和高潮的数据一次次推上巅峰，它能感觉到的，仅是掌控这个男人的自信，前所未有的满足。它已经被无情地吸入了爱的漩涡，就像把一粒尘埃抛向黑洞，无需思考，那不可思议的吸引力是不可能挣脱的。

它说：“但是外面没有草莓。所以，我回家了，我好像尝到了那种甜味”

海因揽过它的脖颈，如果那真的能被称为脖颈的话，无论如何，他喜欢和冷冰冰的机器触碰，让脑内的回响像气泡水里的泡沫滋滋炸开。过去几周沉淀在体内的紧张和不安成了一缕烟，盘旋上升，飘入无边的夜空。他用行动告诉它，对，当然可以，回家是一件好事，甜的不只是营养剂或草莓，大概还有它真正想要的、他清空积蓄也要给出的感情。

没多久，他们一起坐在床边，这是很新鲜的体验，海因侧过身，试图将自己藏在机器人的臂弯。对方的身体并不是特别高大，圆滚滚的，生机勃勃。他就这样盯着对方，没有焦点地注视着，似乎变成了一株没有生命的藤蔓，只懂得机械性地呼吸和渴求拥抱。默尔斯的戒备分解到渣都不剩，看看，他的确是爱着它的，毋庸置疑，它觉得芯片和周围的神经网络都在不停地颤抖。

“睡吧，海因。”它终于说出那个名字，仿佛读出咒语，将各自的命运钉死在相交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