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读书

第58章（第1页）

罗曼突然开口了：“我申请了加入下一次远征。”

“什么时候？”

“这个月的最后一天。为了避开即将来临的风暴，我会提前出发。风暴会影响信号，包括居住区的联络，就算有人离开这里，也不会被探查到。”它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变得平和一些，可惜还是透露出几分难过。

特兹的步伐停顿了一下，然后，他装作若无其事，手臂却绕过对方的右排手臂，交缠在一起。他到底舍不得：“我会想你的。”

“你还是很瘦。”图拉斯人叹气，“不过，我想你不再愿意接受那些果实。记得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特兹说，“我爱你，罗曼。”

“……”

没错，人类是软弱的、一触即碎，但人类又是强韧的，只需要一点希望，他们就会像火焰那样熊熊燃烧。他们感情充沛，无畏无惧。

雨季恰恰结束在远征的前夕。夜晚的天上没有星星，仅有无边的黑暗，特兹躺在罗曼的怀中，抓起一条修长的手臂，慢慢为对方修剪过分尖锐的指甲。他做得很慢，很细心，每根手指都照顾到，温热的体温浸润了图拉斯人的皮肤，令它不禁叹息。它听见特兹说：“……冷藏柜里还有一些果实，我没有动。也许之后来到这里的人类会需要它们，又或者，他更喜欢新鲜的气味。”

“不会的，不会。”罗曼简直心如刀绞，“只有你了。”

特兹眼圈发红，可他努力稳住心绪，让自己不显得那么悲伤：“我说真的，罗曼，我是个很普通的人类，没有能力改变什么，也无从拯救什么。更何况，其他人类大概非常享受被饲养的安稳感，哪怕是我的父亲，他知道孕育的痛苦，却还是接受了许多卵，为那些与他毫无关系的幼崽付出血肉。后来他在主人的允许下结婚了，和我的母亲，他们之间没有爱情。”他停顿了片刻，紧接着，将语气放得更加柔和，“而你，你是图拉斯人，骄傲、英俊，惹人喜爱，那些人类会像追逐花蜜的虫子一般爱慕你，甘愿为你付出一切。”

然而，罗曼抽回手臂，小心翼翼抚摸对方的脸颊，紧接着，指腹擦过嘴唇，仿佛要请求他收回诛心的话语。可它不敢用力，太轻了，太薄了，怀中的人类犹如一阵风，即将离开它的庇护。不，不应该是庇护，它及时纠正自己的想法，正因为他们是平等的，爱情才有意义，它的难过才不是虚伪的谎言。于是它开口道：“但任何一个人都不是你，你是不可替代的。”

“我相信你。”

气氛似乎变得轻松了一些，特兹侧过身，直勾勾地看着皱起眉头的图拉斯人，过了一会，他稍微用力，让自己的身体支撑起来，挪动到足够亲吻对方的位置。人类和图拉斯人的体温有所差异，唇舌紧贴的时候，却同样炽热，犹如将雪融化成了水，湿漉漉的。

这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充满爱意的吻。

罗曼不知道自己竟然落泪了图拉斯人不经常哭泣，这是懦弱的表现，只能得到嘲讽和讥笑但它无法停下。他们依旧躺在一起，直到天色逐渐亮起来，通讯器发出了令人不快的提示声。特兹没有说什么，慢慢地，他的吻变得含蓄，最终转为彼此几乎同频的急促呼吸。

“我该出发了。”深黑色眼睛的图拉斯人回过神来。

特兹点点头，从对方的身上起来，再安静地坐在床边。他犹豫了一下，说：“再见，罗曼。”这一次，他没有重复先前重复了无数次的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