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读书

第59章（第2页）

当然，有人戳破过他心底最深层的恐慌：“你怎么确定，它会一直想着你？图拉斯人难道不善变吗？不残忍吗？”

他怕吗？怕，但越怕越爱，仿佛那是来自春天的风，注定要吹拂过他的脸颊。他们的故事固然像猎人和猎物互相试探、模仿，谁又能说，猎物不能伸出利爪控制猎人的喉咙，猎人虔诚地丢下武器……即便他们的关系如此独特，特兹也相信，他们深爱着对方。

在漫长的春夜里，他经常做梦，梦到自己躺在图拉斯人的怀抱中。对方不由分说吻住他的嘴唇，吞食他的呻吟。醒来后，特兹浑身汗湿，不得不再洗一次澡。当他路过窗口，那片玫瑰已经开放了，它们本就是原生种，不过是换一个地方生活，娇艳得犹如某人红透的耳根。他不忍心去摘，只是坐在那里，很久也没有走神。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儿，恰好遇上了一个“不理智”的图拉斯人；他是爱上曾经的饲养者的异类，对方是心甘情愿平等看待他的怪物。

天空渐渐明亮起来。

特兹被孩子们的笑闹声吵醒，迷迷糊糊地起身，走出屋外。原来，负责监测天气情况和星象变化的人类，发现近日将有一场绚烂的流星雨经过。他们在宇宙中看过无比壮观的景象，不感兴趣，可孩子们是淳朴的，对所谓的流星非常好奇，不断追问父母。

“晚上就能看到了。”有人漫不经心地劝说孩子们，“乖，先去擦干净你们的手和脸，待会我们要去采摘药草。”

对孩子们而言，所有东西都可以变成游戏，包括流星，他们已经从长辈们的口中得知，人类被图拉斯人禁锢的故事，也清楚逃亡的紧张和危险。他们看到被饲养的牲畜，就会不自觉联想到失去自由的生活，哪里都不能去，吃饱了就要担心被杀掉，变成滋养他人的血肉。所以孩子们无比庆幸，又坚定地想，他们是绝对不要被关在牢笼里的。

然而，现在他们只想着流星，等夜幕降临，没有谁愿意回屋子里傻傻地发呆。抬起头，天空呈现出深邃的黑色，如同覆盖了一层厚重的帷幕。特兹也睡不着，直到第一道光芒划过天际，他才惊觉，有什么不对劲

在漫天流星中，有东西坠下了，沉沉地砸入视线所及的那片山坡上。

他的心脏突然狂跳起来，不知为何，他有了一种预感。莉莉也赶了过来，下意识想要劝阻，可最后，她沉默不语，只是看着他走向刚刚发出耀眼白光的远处。她的妹妹询问道：“他要去哪里？”

“去接一个远道而来的客人。”莉莉说。

特兹捕捉到了山坡上的痕迹，一步步向前，图拉斯人的飞行器正躺在深坑中，周围燃起了火焰。他不敢贸然靠近，像一棵树，静静地站在原地；然后，他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自摇晃的烟中走出来。

“罗曼！”他突然放声大喊。

图拉斯人本想收拾好残局，给他一个惊喜，但没料到，见面时竟然这么狼狈。它慌张地张开五六条手臂，紧紧抱住扑过来的人类，久违的满足感涌上心头，令它喟叹：“我的特兹……我来了，我来找你了。”

结果特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不停地哭，差点喘不上气。四十几岁的男人了，比先前长高不少，身体也变得强壮，仍旧像被精细呵护着的“爱宠”，无比依恋“主人”的气味。

流星雨终于结束了。

特兹将图拉斯人带回自己的小屋，当罗曼看到那张尺寸明显偏大的木床，眼神闪动，继而听到身旁人紧张的解释：“没，没有其他人，我一直是自己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