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读书

第67章（第1页）

“反社会人格”。

更糟糕的是，他出生在汤家，从小到大，一些无来由的厌恶总是缠上来。他追随本能，喜欢发泄，不让父母知道。有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反击试图欺负他的孩子，就在花园里的水池旁，面无表情地按下湿漉漉的脑袋，直到对方快要窒息。他也会仔细观察偷东西的保姆，什么都不说，只是自己找来碎玻璃，洒满对方的衣物、鞋袜和食物里，看她满嘴鲜血，发疯似的大叫。

正因如此，为了不让他在黑暗中越陷越深，本来游离在斗争边缘的父母选择站队，更用力地保护他，期盼他回到正轨。然而，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某次事故中，他们遭遇了车祸原定的受害者是最有希望的继承人。

“他们啊……是帮忙挡灾了……”有人在急救室外窃窃私语。

而这对夫妇的儿子坐在一旁，没有开口，也没有任何焦急的反应。他好似一点都不在意，不属于这个世界，眼睛黑得像深渊。医生宣告无力回天的时候，他依旧沉静地看着对方；亲人抱住他，承诺会照顾他的时候，他只是眨了眨眼；当他站在停尸间里，看着几乎拼凑不出人形的尸体，他也没有流泪。

于是，人们开始感到恐惧：“看吧，他果然有病。”

类似的言论越传越远，以至于每一个人都了解，阿泷是个冷血的疯子。

传言最终成为真实。

由于和其他人不对盘，每年的忌日，阿泷总是错开时间，一个人来到墓园。汤家有自己的私人墓园，由家族经营，最早可以追溯到民国，后期经过多次修缮，如今俨然成了一个小公园的模样，青山绿水，风景宜人。他穿着一身黑衣，手里拿着父母喜欢的水果和花束，步行至合葬墓前。虽然家族中其他长辈也葬在此地，但阿泷从不关心，也不参与集体的祭拜活动。或许，在父母离世的那一刻起，他就只剩下“自己”。

“你不亲手打理一下吗？”阿泷点燃香烛，小声说。

过了几分钟，他露出依恋的神态：“如果没有他们，就没有你，也没有我。他们是你的父母。”

似乎陷入了犹豫，阿泷停下手上的动作，继续劝说：“来，跟他们说说话。”他的口吻越来越宠溺，像哄着不听话的孩子。

最了解自己的人，只有自己；这些话起了作用，更准确地说，是阿泷混沌的感官中保有的唯一一丝柔软在作怪。他睁开双眼，注视着墓碑上依偎在一起的男女，语气平淡：“又见面了，爸，妈。”

骤然打开话匣子，阿泷不知道该接什么话题，舔舔下唇，干脆坐下来，眼神复杂：“除了最开始那两年，我会梦到你们，后来就没有了。我过得很好，虽然经常忍不住杀人，但我信守承诺，没有伤害无辜。就算你们骂我，我也改不掉了……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只要活得开心，就够了。”

说到这，他有点不耐烦，又觉得尴尬，抬手揉了揉头发：“还要说什么？我不知道，啊，你也是我们家的！交给你了，不行，我和他们没话聊。”

阿泷猛地一颤，眼神再度清澈起来，皱了皱眉，似乎对此感到无奈。他低声反驳了一句：“明明你也很想念他们。”紧接着，他打开带来的酒，斟了满杯，慢慢敬到坟墓前的空地上。他没有多少心理负担，一五一十告诉对方这一年来自己过着什么样的生活，遇到了什么人，又犯下了什么案子。

幸好周围没有人阿泷过分坦然，一方面是讨厌汤家的其他人，另一方面是他的确不希望再扯上奇奇怪怪的关系现在他能够肆无忌惮地表露心情，包括快乐、无趣还有兴奋，剖析最真实的自我。

他在这里待了一个多小时，才起身离去，在靠近大门的位置，却意外遇上了一家人。阿泷从他们的眉眼辨认出了一种微妙的熟悉感，但他沉默地经过，没有打招呼。反倒是那家人中的女儿感到好奇，正要开口，被母亲一把抓住手腕，警告她：“别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