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读书

第98章（第1页）

他们都不是什么专业人士，钓鱼仅凭热情，丹觉得好笑，自从接触了关于哈罗德先生的事物，他就变得莫名其妙起来，脑子里总有层出不穷的主意。换句话说，他真正想要体会对方经历过的、喜欢的东西，虽然绿色的河流里不可能有尸体，但正值春季，也许有闪动着银光的小鱼，聚集在河岸附近。

如此真实、如此近在咫尺。就像他们一同做什么事情，什么都可以，在略微夹杂着湿气的季节里消遣时间。

不久后，丹去了河边，戴着一顶宽檐的帽子，用于遮挡细碎的雨丝。他还记得坐车经过的时候，远远看了一眼，那时候他还满心惶恐，不知道陌生的地方能不能容纳自己。可现在，他背着哈罗德先生的包，绕过空地，看起来就像本地的年轻人那样。

水鸟掠过枝叶，依然有一些积水在路上，不小心就会踩到，沾上淤泥。河水清澈冰凉，丹找到了一个适合坐下的地方，涟漪荡漾，他看见了一条鱼快速闪过的影子。

哈罗德先生在河边的时候，会想什么呢？他没有钓上鱼，也没有钓到长着自己的脸的尸体，河流只是静静地向着远方流淌。丹没搞懂这条河叫什么，不远处坐着几个钓鱼的中年人，相互不交流，都在等待鱼的动静。他收回目光，忽然，感觉身侧有谁一同坐了下来，揽着他的肩膀。

“……教我怎么抛出鱼钩吧。”丹回过神来，低声说道。

像极了自言自语，可随即，他的手被握住了，朝着水面，鱼线像一根细长的、银色的雨丝，就这么落入了缓和的流水中。丹松了一口气，但对方没有放开，反而往后挪，搂住了腰。这感觉仿佛坐在了对方的怀里，这个幽灵，对他的羞赧了如指掌。他看见小树枝和落叶飘进漩涡，鱼竿微微颤抖，是他在不自觉地战栗。

就在此时，丹终于清晰听到了哈罗德先生的声音：“别害怕。”

他顿时怔住了，身体一软，稳稳靠在了对方的胸前。雨又变大了些，不至于让人躲闪，但会模糊视线，他似乎辨认出了对方的轮廓。不，这不是错觉，越来越清晰了，这张脸，是比照片中的男人更成熟的模样。他几乎立刻看向了那边的几个中年男人，幸好，他们看不见丹的身侧多了一个更高大、英俊的家伙。

“你可以，我的天哪，真是难以置信”丹惊讶地说。

哈罗德，他希望对方能够更放松，因此拒绝了先生的后缀。他从没想过，浑浑噩噩死去了，竟然会被新租客唤醒。这可真是怪异，但谁能说，这不是另一种奇迹呢？他欣喜若狂，同时对丹生出了无限好奇，看着对方阅读自己的作品，流泪、无法安睡，一个接一个的梦境，他觉得这或许是缘分。

正是丹的存在，才使他重回人世。他被真正注意到了。

听了丹念念叨叨的疑惑，哈罗德轻笑一声，把人抱得更紧，他知道丹不会抗拒：“我听到了你的声音。我很想和你见面。”

丹突然觉得更加羞耻了，看不到脸的时候，他还能说服自己，只是和空气、和不存在的力量交流，他们有过如此亲昵的吻。但这会，他感觉从脖子开始就热极了，也顾不上鱼竿有什么变化，紧张地舔了舔下唇。

哈罗德留意到他的动作，低下头，像是下意识地亲了过去。这是很出格的动作，丹犹豫了片刻，决定顺从心意，小心翼翼地回应。他感觉自己如同一条鱼，被死死钩住了，哈罗德的喘息像活人那样急促又炽烈，他快要不能呼吸。

他们接了一个很久的吻，直到丹的嘴唇发麻，他们才开始真正的自我介绍。接受了死亡后，哈罗德反而比之前更豁达，那股厌世的悲哀在看向丹的时候几乎不见了，只留下温和。他尝试写过爱情故事，却从未料到，会在死后遇见属于自己的、一见钟情的男人。

闻言，丹深呼吸了一口，刚想回答，就觉得手里微妙地重了一下，鱼线朝更深的河水移动。哈罗德直起身帮他拉起来，就这样，一条大约五英寸的鱼被牢牢固定在鱼钩上。

接下来，他们又钓到了好几条大小不一的鱼，用长长的野草穿过鱼鳃，连成一串，到了该回家的时间了。哈罗德走在丹的身侧，没有人看见他，当他们回到房子里，哈罗德的身体似乎凝结得更牢固，散发出油墨和雨水的味道。丹忍不住抱住他，于是一人一幽灵又在门边亲吻起来。他们没有说，为什么会喜欢对方，其实连他们自己也无法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