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读书

第108章（第3页）

在阿尔菲奥身边工作的几个月里，克里斯充分体会到了他的脾气，不难搞，但也不是轻易能被糊弄的。因此，克里斯尽量减轻了自己的存在感，只在某些关键时候出现，或者在一旁静静等待着阿尔菲奥的吩咐。最重要的是，他是阿尔菲奥的粉丝，深深钦慕着对方，所以一举一动都十分细致。

导演起得更早，与卡里姆达成协议，说趁着天气好，狼群也在附近，先拍摄人和动物同框的几个画面。阿尔菲奥很有职业操守，哪怕不喜欢动物身上的气味，也听从安排，穿着带有强烈的各马拉人传统文化色彩的衣物进入镜头。

每个导演的拍摄风格都不同，而这位，恰恰是以天马行空、意识流表达著称的，纵使阿尔菲奥有了心理准备，仍旧被折腾得不轻，花费了不少时间才真正表现得让对方点头。

另一边，卡里姆担心在这么多陌生人接近的情况下，狼群会有所不良反应，无论对人还是对狼群本身都是伤害，一直紧随其后。与此同时，他自然也注意到了阿尔菲奥的表现，心底惊讶更盛。

和族里其他同龄人相比，卡里姆很少关注流行文化，也不清楚阿尔菲奥到底有多么受欢迎，仅仅知道这次的拍摄能请到他，全靠导演和政府方面的努力。但现在，他深刻认识到，阿尔菲奥并不是虚有其表的花瓶，而是真正演技出色、光靠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心生垂怜的厉害人物。有了对方的出演，宣传片必定会吸引到许多人进一步了解保护区，还有资金支持，间接促进这里的生态向好发展。

阿尔菲奥则全神贯注于镜头前的发挥，完全没有察觉卡里姆的眼神变化，只有导演大声的叫好能让他有所动容。好不容易拍完了合适的画面，天色有些沉下来了，卡里姆提醒众人最近是多雨季节，野生动物会趁下雨的时机外出补充水分和觅食，他们最好趁早回去。至于配合出镜的几只狼也已经跑走了，回归狼群，在不远处紧紧盯着他们。

导演本来兴致上头，还想要继续，听到卡里姆的警告，才冷静下来，不敢在陌生的环境冒险。而且在出发前，对接的政府人员就告诉他，保护区里频频发生盗猎事件，不少野生动物可能会对人的靠近产生应激反应，如果为了拍摄而受伤，反而影响到了效率，就得不偿失了。

回到车里，阿尔菲奥从克里斯的手上接过湿毛巾，擦掉额前的些许汗水。他从小包里摸出药膏，拒绝了克里斯的帮忙，自己涂抹到腿上、手上被野草割伤的位置。伤口都很小，如果不是切实感受到了，从肉眼几乎看不出。值得庆幸的是，没有虫咬。各马拉人有一套驱虫的办法，周围熏蒸了草药，否则阿尔菲奥肯定会对长时间的拍摄提出异议。

车子缓缓启动，虽然距离休息的地方不远，但为了大家的身体着想，导演还是做出了如此安排。卡里姆没有同行。隔着车窗玻璃，阿尔菲奥看着对方行走在灌木和野草间的高大身影，耳边回荡着此起彼伏的狼嚎，不知为何，心里反而涌现了一丝刺激感。

雨水在不久后落下了，迅速打湿泥土，各马拉人准备了热的草药茶，供众人暖暖身体。阿尔菲奥吃了一块夹肉的面饼，略微饱腹，很理智地停下了拿取食物的手。克里斯倒是蠢蠢欲动，觉得他太瘦了，但昨晚那顿鹿肉已经算是放纵餐，他知道阿尔菲奥不会答应，因此暗暗叹息一声，将本来为对方准备的东西端下去。

各马拉人在住所旁圈养了一些牲畜，以备冬季有新鲜食物可供食用。雨声中，偶尔夹杂着牲畜的吵闹声，以及男人驱赶它们的喊叫。阿尔菲奥专心端详着手中的剧本，偶尔提出一些意见，导演团队对他的建议十分重视，立刻开始调整，试图找到更合适的拍摄方式，以呈现出他们想要的效果。

出于好奇，几个孩子挤在门外，时不时探出脑袋观察他们。坐在一旁打理编织物的女人低声说了什么，孩子们嘻嘻哈哈躲开，过了一会，又趁人们不备，在门口打转。

讨论结束后，阿尔菲奥才注意到这些孩子，他们很机警，像野生动物的幼崽生活在保护区里的人和动物总有些相同之处他想了想，朝孩子们招招手。有了大人的认可，几个孩子终于敢进屋，仿佛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男人，拘谨地站直了，两只手乖乖贴在身侧。其中年纪最大的孩子小心翼翼地请求，想要拿到阿尔菲奥的亲笔签名，据说这是他的姐姐的愿望。他的姐姐还在城里读书，回不来。

送合适的孩子去读书，也是卡里姆的提议。这是各马拉人之间争执不休的老话题了。老一辈害怕年轻人出去后不再回来，不仅让文化失传，而且这些与他们亲近的动物也会失去部分庇护，光靠政府的力量，难以在复杂的野外环境里阻挡盗猎者的杀戮。

但年轻人向往着外面的世界，也希望学到本领，让亲朋好友乃至这片土地的动植物都能过得更好。这些矛盾最终在卡里姆的调和下，渐渐缓和下来，一些孩子得以外出求学，剩下的则继续练习捕猎和饲养。

正因如此，当卡里姆回来时，孩子们立刻四散开去，各自回家了有的埋头学习，有的专心学习打磨工具，都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生怕被发现自己“不务正业”。幸好卡里姆并未打算责怪他们，反而忧心于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他发现了盗猎者在附近活动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