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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被众官兵心中念叨的钱德贵钱守备也快崩溃了!他收了杭州知府史不凡一百两银子的好处,又被许诺有更大的好处,本想抓个少年而已,那还不是不费吹灰之力,手到擒来?可谁知道这名少年竟然如此棘手!他手下带来的一百多号人连死带伤已经折损三成,剩下还能动弹的人中还有差不多一半是弓箭手。再这样打下去恐怕连弓箭手都得丢了弓箭提着短刀上阵了。若打成了光杆司令,他回去可如何向上面交差?
要知道他这次出来,可是借着剿匪的名义。剿匪剿匪,起码也得带点匪徒的首级回去吧?一来可以报功,二来可以交差。若不然的话,你钱德贵钱大守备手下官兵都死伤了快一半了,总不能连根毛都没带回去吧?你剿的什么匪?上面追究下来,一个统兵无能的罪名是逃不掉了。守备的宝座估计也会被别人的屁股坐上去了,应该是没他钱德贵啥事了!光弄个撤职查办,不被抓起来下牢问罪他钱德贵已经可以烧高香了!
何况钱德贵发现他手下的官兵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虽然面带惶恐,但手均按紧了兵器,防他暴起再杀人。他相信若再使一出斩杀逃跑士兵的严酷手段,说不定这些怨气冲天的士兵当场便能将自己给宰了!
钱德贵望望自己身边七八名亲兵,再看看面前几十名大兵,立刻清醒地判断出双方实力对比,若这些大兵要宰了自己的话,还真不是件多困难的事!钱德贵悚然一惊,他那不太聪明的脑袋迅速盘算起来:看来不撤是不行了,不过带出来的官兵死伤近一半,回去如何向上头交差是个让人头痛的问题,剿匪要有匪徒首级和缴获的战利品,不是空口说白话就可以糊弄过去的。
钱德贵盘算良久,顿时有了主意,他看了看四周的士兵,大声下令道:“撤!”众官兵如蒙大赦,当下受轻伤能动弹的官兵自己走,重伤走不了路的和阵亡的官兵抬着出去,不一会官兵便人去楼空。至于楼梯上和二楼阵亡的官兵,他们不敢上去,于是钱德贵嘱托当地地保等诸葛云等人走后,代为收殓,就埋在当地。为此钱德贵还破费了二十两纹银,给地保打点。如若丢弃不管,是件很伤官兵士气的事!
钱德贵带兵撤出小镇,取来马匹,又向镇上富绅及商家强买了十几辆板车,用绳索系在马匹上,充作简易马车,给行动不便的重伤官兵躺在上面,阵亡官兵则就地埋了。当下来时气势汹汹的百余骑回去时少了近一半,却多了十几驾不伦不类的简易马车。
兵马行出数里地,钱德贵开始给这些惊魂未定的官兵上政治课了,先是让官兵看清当下形势,大家齐心协力把这个善后工作一起做好,谁也不许把今天这事说出去,对外统一口径就说遇上大股土匪,兄弟们浴血奋战才得突围。不然我完蛋了,你们也跑不了。
大棒过后是胡萝卜,钱德贵又宣布在场官兵每人发放纹银二两,轻伤的官兵每人纹银三两,重伤的官兵每人纹银五两,以作封口费。当大头兵的本就只图口饭吃,至于饷银则极低,又不时被上官克扣。现如今钱守备大撒银子,方才还垂头丧气的官兵闻听得钱德贵如此慷慨,不由得一阵欢呼!对钱守备的恨意顿消。至于阵亡的官兵么,死人又不会开口泄密,爱财如命的钱守备自然省下了一大笔银子!
饶是如此,钱德贵的心头也是一阵刀割般的剧痛,他只拿到了史不凡一百两银子,现在却已经出账了差不多四百两银子。他自己的俸禄也不过与知县同级别,每月五两银子而已,虽然另有计划外收入,但武将哪有地方文官这么多来钱的路子?
钱德贵作为守备也就敲诈敲诈过往的小商小贩,大豪商他还惹不起,能弄几个钱?再有就是克扣些下面军饷,也不敢克扣太多,不然说不定哪天就被手下这些大兵给黑了。至于吃空饷?身在省城,上官眼皮底下,还轮不到他。因此四百两银子对他来说也是一笔巨款了。不行,回去后必须找史不凡要钱,把这些钱补回来才行。
钱德贵又与手下这些刚得了钱兴奋不已的官兵计议了一番。当下他们也不立刻回杭州,而是找了块空地,驻扎了下来。钱德贵又派亲兵去附近镇上买来酒食等物,众官兵吃喝起来。到得天色已黑,这一百来号官兵脱下官兵服饰,换上钱德贵命亲兵买来的黑衣,以黑巾蒙面,在钱德贵的带领下,找了个偏僻的小山村,扮作那山贼,竟将这偏僻小山村十几户人家尽皆屠灭,男性尽被枭首,以冒作盗匪首级向上官交差。至于女性则多被这些官兵奸淫。还有的官兵在这小山村百姓家中翻箱倒柜,翻找值钱的财物!
等他们离开这小山村时,不管老幼妇孺,统统被这些官兵杀光了,挖了个大坑埋了。房屋也尽皆被点火焚毁。钱德贵在一旁看着,心想这下你们这些大兵可算是下了投名状了,无论是谁将今天这事说出去,告密者自己也难逃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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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钱德贵盘算了半天想到的主意。如此一来,官兵人人犯了死罪,钱德贵便不怕有人贪图富贵,因了白天的事去告发他,而钱德贵则得到了向上官交差急需的盗匪首级,再加上从百姓家中抄出的财物充作战利品,可谓是一箭双雕啊!钱德贵不由得为自己的机智暗暗得意!
话分两头,且说诸葛云等人在楼上只闻得楼下一声大吼“撤!”却以为是官兵的疑兵之计,诸葛云大胆从楼梯口探望下去,宝剑横在胸口,以应急变。待得看到楼下空空荡荡,除了楼梯上的官兵尸体还在,竟再无一个官兵。
诸葛云回身道:“官兵撤了!”
高定“哦?”地一声,也从二楼窗口露出一点斜看向楼下,以防官兵突放冷箭,却见官兵弓箭队已经收弓挎在肩上,排着队伍撤向镇口去了,又去后楼看了看,后面的官兵也已经收队开走了,只留下小河边几艘空空的小船,看来官兵真的是撤退了!
诸葛云与高定对望一眼,手中握紧的剑不由松了松,再看看楼梯上与二楼楼梯口满地的官兵尸体及大片的血泊,诸葛云与高定皆是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地上,方才一场恶斗,全凭一口气撑着,现在放松下来,顿觉疲惫不堪。李管家忙招呼家丁将三名战死的护院搬下楼去,在镇上租了辆骡车,由两名家丁护送返回杭州,再由高家派人送回原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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