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读书

第433章（第2页）

说完这些，他稍稍停顿片刻，再开口时声音比刚才哳哑了许多。

“但，六年前的我站在这里，心里很彷徨，很害怕。我不知道自己的人生选择是不是就等同于走上了歪路’，是不是就……有罪。”

他在一节节枕木上走了两步，然后冷不丁地迈出去，双脚站到了其中一条轨道的外侧，接着转过身坐下去，继而缓缓向后一仰，卧倒在那两道冷冰冰的铁轨上。

这个动作让父亲猛地愣了愣，面部表情一下子僵住，下意识匆匆向前跨出一大步。如果不是因为突然想起这段铁路已经没有列车运行了，说不定还会跳下站台，所幸及时回过了神。

“我自认为是一个乐观的人，也认为自己不会做出任何悲观厌世的行为，但是我高估了自己。”

齐誩一动不动地躺着，仰望上面那片即将完全失去光线的暗沉沉的天空，就仿佛看着当年那个渐渐陷入泥潭的自己，无论怎么挣扎、怎么抗拒，都抵挡不住越来越浓的负面情绪夺走他的正常生活。

“我失去了你们，然后……又失去了我以为可以和我共同承担一切的那个男人。在那段日子里，连工作也不顺利，厌食、失眠，好不容易睡着了还频频做噩梦，梦见自己坐在一台电视机前看新闻，新闻里正在直播一个人卧轨自杀的全过程，接着镜头忽然拉近，我忽然发现那个人正是我自己的时候就一身冷汗地惊醒了——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潜意识里是有过‘自杀’这个念头的。”

“自杀”这个念头，社会上许多他的同类都有过，而大部分付诸行动的人都是因为不堪长期的心理折磨才动手的。

不过好在比例不高。

“当我意识到自已有这种想法后，就尽量常常去翻阅一些思想积极、正面的作品，尽量出门找朋友玩、找事情做，从而改善心态，过了一段时间后果然就慢慢不再想了，我才松一口气。”

父亲一直静悄悄听到这里，捏紧的双拳缓缓放开，似乎也松了一口气。

齐誩默默笑着躺了一阵子，终于起身，从容地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

“现在的我对于自己的生活方式非常满意，也想通了……如果‘人生正轨’就是指堂堂正正地娶妻生子的话，那么我这样的人躺在上面，就注定只能默默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列车把我给碾碎——”

别人人生的“正轨”，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一条慢性自杀的路，根本无法通往幸福的终点站。

父亲一言不发地把香烟取下来，扔到地上，用鞋底重重蹂灭。

“……上来吧。”

父亲这句话听起来十分普通，但语调里到底多了一分妥协感。齐誩目光微微闪动一下，也没有多说什么，依言回到站台上。

这时候，手机忽然响了。

齐誩顿了顿，并没有马上接通——这个铃声是他特别设置的，一听就知道来电的人是谁。然而父亲在场，他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