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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栀接过电话,那道欠了吧唧的声音透过话筒传过来多少有些许陌生,有些低沉,透着意外的性冷感,但却很奇异的有一丝奇怪的电流从徐栀的心尖上划过,“严乐琳冰激淋八块钱,你的哈根达斯八十块钱,你说我跟谁熟?”
徐栀没想到陈路周居然听到了,她看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试图看清楚脑门上的淤青,好像有点出血,发现看不太清楚,她这个人还蛮看脸的,这要是小时候她能哭一整天,估计要老徐哄上好久,换做现在心情也很不爽,她还是想尝试看清楚,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呢,这要破相了她还是挺在意的,于是心不在焉地,有些瓮气地对着电话那边回:“这么简单粗暴吗?”
“对咱俩来说,金钱不就是最好的衡量方式吗?”陈路周刚补完最后两个镜头,收了设备,从严乐同手里接过他刚没喝完的可乐,就着草地直接坐下去,结果看见一窝蚂蚁正在众志成城的挖洞,他看得挺来劲,一手举着电话,一手松松垮垮地撑着草地,鲜绿的浅草沫过他的手臂,衬得他手指骨白皙而禁欲,脱口而出的话是挺狗的,“比如,我现在给你五千块,让你亲我一口,你应该也挺奋不顾身吧。”
那边更狗,“可以,现在打过来,我让师傅立马掉头。”
公主·乳腺(陈路周是有点后悔的后悔...)
陈路周那瞬间是有点后悔的, 后悔昨天为什么要买那个镜头,之前那个镜头盖被徐栀撞断了,正巧他本来就想换, 所以他又花了一万买了个新镜头。不然照他的性情, 现在可能真会给她打五千过去。
陈路周相信徐栀也绝对会让师傅掉头,不是多想亲他, 是为了那五千块。他现在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他自嘲地一笑,看着地上越来越大的蚂蚁洞,仰头看了眼, 不过现在天色已黑,什么也看不见,陈路周还是问了句, “带伞了吗?”
徐栀看了眼车窗外,台风刚过境, 还尚留有余韵, 立在两旁树木像被一只狂乱的手扯天扯地,他刚问完,徐栀就隐隐瞧见前挡玻璃上落下急促的雨点, 她叹了口气, 厌烦得很,“没带, 你是乌鸦嘴吧, 说下就下。”
徐栀很讨厌下雨天,南方小城总是阴雨连绵,尤其现在还是梅雨季节。一到这种天气, 总能想到小时候去外婆家的日子,那个墙上满是霉斑的小房间, 无论喷多少花露水永远都驱散不尽的腥潮味,还有隔壁那只总在三更半夜狂吠的狗。
那阵老徐和林秋蝶特别忙,她被暂时送到外婆家寄住,外婆对老徐偏见颇深,连带着对她也没什么好脸子,每天给她吃得都是剩菜剩饭,徐栀每天都起湿疹,脖子全是红疹子,外婆为省钱就给她涂了一种草根水,结果当晚徐栀过敏休克,隔壁邻居大叔二话不说背起她,从村卫生院辗转几趟送到县医院,连医生都心有余悸地说,你再晚半小时,这么漂亮的女娃娃就没了。
老徐忍气吞声那么多年,第一次跟外婆红了脸,外婆则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有好长一阵,他们都没再回过老家。徐栀其实知道外婆不是有心害她,躺在医院那几天想到的都是外婆对她的好,外婆就是嘴硬,知道她爱干净,知道她要过去住,外婆里里外外把房子都清洗了一遍,一个六十五岁的老太太,又有先天性的脊柱炎,外公走得早,就自己一个人拿着毛巾帮她擦墙上的霉斑。吃剩菜剩饭也都是老人家根深蒂固的习惯,她自己的孩子都是这么带大的,所以不理解为什么现在的孩子吃不了。
外婆就是长了一张得理不饶人的嘴,徐栀知道她是讨厌老徐,不是讨厌她。因为当初老徐和林秋蝶女士还没结婚的时候,听说城里有个款很大的有钱人在追求林秋蝶,聘礼是城里好几套房,两人都快到谈婚论嫁的程度了,结果林秋蝶意外怀孕了,是老徐的。
对那个倒霉蛋就是徐栀。徐栀好几次旁敲侧听,也没能从老徐嘴里打听出来完整的故事线,反正他俩最后结婚了。老太太城里的房子飞了,自然把气都一股脑撒在老徐身上,徐栀多少能理解。
所以那时候躺在急救病床上命悬一线、痒得生不如死的小徐栀没办法讨厌外婆,也没办法讨厌老徐,更没办法讨厌林秋蝶女士,她奄奄一息,只能斩钉截铁地给自己洗脑我讨厌下雨天。
……
却没想到,电话那头的陈路周听出来了, “不喜欢下雨天?”
出租车被堵在去往市区水泄不通的车流里,一溜泛着红橙光的车尾灯里依稀能看见几根毛毛细雨,玻璃窗上也渐渐落下疏疏密密的雨脚,顷刻间,雷声在天边轰鸣、翻滚,暴雨如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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