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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昭阳的乌皮靴刚跨过德济堂门槛,阿来正踮脚擦拭药柜顶端的青瓷罐。晨光透过湘妃竹帘的缝隙,在少年药童深褐色的麻布衣襟上投下细密光斑。
"王老五夜里可曾发热?"陆昭阳将药箱搁在紫檀诊台上,铜锁与木料相撞的声响惊醒了蜷在柜台下的橘猫。
阿来转身时手里的鸡毛掸子扫落几片干薄荷叶:"子时三刻换药时摸着烫手,寅时初喂了剂白虎汤。"他掀起后堂靛蓝布帘,"这会儿正抱着药吊子打鼾呢。"
穿过晾满苍术的回廊,陆昭阳的袍角扫过石阶缝隙里新冒的荠菜苗。王老五四仰八叉躺在竹榻上,缠着麻布的左腿架在春凳,鼾声震得窗边药碾微微颤动。
"取三钱冰片来。"陆昭阳三指搭在壮汉颈侧,指尖陷进络腮胡里,"昨夜如厕几次?"
阿来揭开墙角陶瓮的荷叶盖:"起夜两回,卯时初还讨了碗粟米粥。"他忽然压低声音,"只是......"
陆昭阳掀开夹板的手顿了顿:"吞吞吐吐作甚?"
"寅时正刻他说伤口痒得像蚂蚁爬,小的按您吩咐没给抓挠。"阿来将冰片碾成细粉,"结果他挠破了竹榻边的藤席。"
壮汉在梦中挥动胳膊,铜钵般的拳头擦过陆昭阳束发的青绸带。阿来急忙按住患者肩膀:"王老五!醒醒!"
"他娘的......松鼠......"壮汉含糊嘟囔着翻身,夹板撞上竹榻发出脆响。陆昭阳迅速按住他膝弯:"取银针来。"
三寸长的毫针刺入阳陵泉穴时,壮汉猛然睁眼:"哎呦!小大夫又来折腾人!"
"昨夜偷喝了多少米酒?"陆昭阳指尖掠过他泛红的耳廓,"伤口发痒还敢沾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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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汉古铜色的脸膛涨成猪肝色:"就...就抿了两口......"
阿来从竹榻下摸出个空陶壶:"西市老刘家的'三勒浆',这壶能装半斤。"
"难怪白虎汤压不下高热。"陆昭阳将银针没入三阴交穴,"今日起换黄连水擦身。"
壮汉哀嚎着要起身,被阿来用捣药杵抵住肩膀:"再动当心扎成刺猬!"
前堂传来药杵落地的闷响,接着是林掌柜中气十足的呵斥:"哪个泼才碰倒了我的三七粉!"
陆昭阳头也不回地吩咐:"取五钱龙胆草泡水,给他醒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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