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密诏起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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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州,中军大营。
正午的阳光如烈火般炙烤着大地,营外旌旗在热浪中无力低垂。
卢江王李瑗的营帐内,牛皮帐幕隔绝了外头的喧嚣。他身着绣金软缎常服,斜倚胡床举杯独饮,琥珀色的酒液在夜光杯中轻轻晃荡,映得他眼角眉梢都染着醉意,嘴角勾起的弧度里藏着按捺不住的狂喜。
案桌上,刚由长安三百里加急送来的密诏摊开着,明黄色的绸缎上朱砂字迹刺目,青铜灯盏突然爆出一朵灯花,照亮他眼底翻涌的阴鸷与得意。
“来人!”
内外一直随身伺候着的亲卫掀开牛皮营帐,冷风裹挟着正午的暑气涌了进来。那亲卫单膝跪地,目光垂敛:“王爷有何吩咐?”
李瑗将密诏缓缓卷好,指尖摩挲着卷轴上的龙纹暗绣,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叫个传令兵过来,本王有要事交代。” 说罢,他仰头饮尽杯中残酒,喉结滚动间,眼底的阴狠愈发炽热。
不多时,帐外已传来急促脚步声,一名精壮士卒疾步而入,抱拳行礼时甲胄相撞发出轻响。李瑗屈指叩了叩案几,将密诏塞进蜡封竹筒内,压低声音道:“即刻启程,绕道归州,把这封信亲手交给硖州刺史府许绍手中。若有人盘问......”
他忽然攥住士卒手腕,眼中寒芒毕露,“就说这是本王送于他的贺礼,掉了脑袋也得送到。”士卒额间渗出冷汗,却咬牙沉声道:“末将定不负王爷所托!”
他后退三步转身欲走,忽听身后传来绸缎摩擦声,李瑗已从袖中抽出一块铁制令牌,“带着这个。” 令牌抛在士卒胸口,“若许绍不信,便以此为证。”
营外烈日高悬,士卒握着竹筒与令牌匆匆离去,靴底踏碎满地树影,却不知这一去,将搅动多少风云。
李瑗复又瘫坐在胡床上,指尖还残留着密诏丝绸的触感,胸膛剧烈起伏着,似是仍未从激荡的情绪中缓过神来,举起酒壶狠狠灌下一大口,酒水顺着下颌滴落在绣金衣襟上,却浑然不觉。
酒劲有些上头,李瑗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的营帐都在微微晃动,他踉跄着扶住案几,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喉间泛起阵阵苦涩。
“来人!” 李瑗猛地拍案而起,案上残酒泼溅,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颤抖,不待亲卫应和,直言道:“即刻点齐百骑轻装出发,昼夜兼程赶往归州!见到开府李靖,无需多言,直接以谋逆罪将其擒拿!若有反抗,当场格杀!”
亲卫闻言如遭雷击,身躯剧烈震颤,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两下,下意识抬眸望李瑗,只见他双目赤红,脖颈青筋暴起,神色阴鸷。
亲卫干裂的嘴唇翕动半响,终究不敢反驳,抱拳沉声道:“末将领命!” 额间却已渗出细密冷汗,顺着下颌滴落在甲胄缝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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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雍州都督府内寒气渐浓。
长史陈叔达裹紧身上的夹袍,案头堆积的文书几乎要漫过青铜烛台,朱批用的狼毫笔尖凝着干涸的墨渍。窗外的银杏叶簌簌飘落,打着旋儿落在廊下,更衬得衙役们抱着文书匆匆走过的脚步声格外寂寥。
他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温热的茶汤下肚,却驱不散指尖沁入的凉意,这才惊觉自己已在案前枯坐一个时辰,连炭火何时熄了都未察觉。
陈叔达望着案头摊开的密诏,指腹无意识摩挲着绢帛上的字迹,喉间泛起酸涩。他重重叹了口气,抬眼望向斜对面交椅上微微前倾的宇文士及:“仁人,宫中加急诏令抓捕李靖家眷,可连日搜捕皆无所获。如今限期将至,你可有破局之策?“
宇文士及闻言微微欠身,月白色锦袍随动作泛起流畅褶皱。他眉目清朗,鼻若悬胆,唇色却略显苍白,沉声道:“长史勿忧。李靖家眷定是得了风声藏匿于市井,那李靖之妻张出尘虽有勇有谋,却非长安之人,只要守住城门盘查往来商贾,再以重金悬赏知情者,定能寻得蛛丝马迹。”
陈叔达眉头深锁,指尖无意识地叩击着案几,面上忧色更浓。他轻轻摇头,一声叹息似带着千斤重:“仁人,你只道全力缉拿便可交差,可曾想过这诏令背后的深意?无端抓捕在外征战兵将眷属,是否应当?”
“长史,此前陛下手按佩剑欲斩李靖,若非秦王当殿力保,他早已血溅朝堂。” 宇文士及眉峰微蹙,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苦笑道:“如今他在归州迁延不进,贻误军机,偏偏秦王又远在并州征战......“
他抬手抚过下颌,语气愈发凝重,“宫里催得紧,此令也已过了七日,于我等而言,确实有些棘手。“
陈叔达捏着案头密诏的指尖骤然收紧,绢帛被攥出细密褶皱:“贻误军机?只怕有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起身踱步至窗前,望着庭院中簌簌飘落的银杏叶,声音低沉如坠寒潭,“朝中局势本就微妙,我等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宇文士及垂首沉思良久,喉间滚动着欲言又止的叹息。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不如先拟份文书,只说李靖家眷早已离京,暂未查明去向。只不过此事尚需隐秘行事,否则我等怕是难逃罪责……”
陈叔达闻言,眸光骤然一凛,紧绷的眉峰倏然舒展。他抬手轻抚过下颌灰白的胡须,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仁人何须过虑?缉拿令自然要照办,只是长安街巷九曲十八弯,李靖家眷若得了风声藏匿,单凭我等这点人手......“
他刻意拖长尾音,指尖叩击案几发出笃笃轻响,“更何况,犯人武艺高强,行踪诡秘,咱们尽力搜捕却一无所获,于情于理,也算给上头有了交代。“
宇文士及微微一怔,眸光忽地清明起来。他望着陈叔达眼底流转的深意,心中顿时了然,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隐晦笑意:“长史高见!“
说着,他伸手取过案上空白文书,狼毫蘸墨,“我这就拟写文书,只道连日排查五十余坊,问询百余名商贾百姓,终究是徒劳无功。“
说罢笔尖悬在纸面,目光与陈叔达短暂交汇,两人心照不宣地朗声大笑,笑声撞碎烛火摇曳的光影,惊起廊下栖息的寒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