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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你这孩子,跟我还见外,我瞧着你跟阿珂有什么分别?你比阿珂懂事,”蒋郡王妃顿了顿,看着俞瑶芳迟疑道:“你们府上开花会的事,你听说了没有?”
“嗯,姚嬷嬷来过一趟,跟我说了这事,”俞瑶芳点头应道:“说在家里都让改口叫上太太了,随她去,我只守着阿娘,只要阿娘病好了,这些也算不得什么事。”蒋郡王妃长长的舒了口气,拉着俞瑶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笑道:“你这孩子真长大了,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经了事到底长大的快,听你这话就知道你什么都明白,既然这样,我也不用多说,你阿娘的身子最要紧,等你阿娘病好了,再好好收拾这些污糟烂事,先让她们烂透了也好,她真做出这种事,倒让人放心了,这就是个傻子,这么让人叫几声太太,有什么意思?不过是自己哄自己,半分用处没有,反还落了把柄出来,等你阿娘好了,也不用怎么样,你只管把这话说到你舅舅家,收拾她是极容易的事。”
“嗯,多谢王妃指点,如今我谁也不理会,只管侍候阿娘养病,跟我阿娘的病相比,什么都是小事。”俞瑶芳仰头看着蒋郡王妃道,两人正说着话儿,藤黄掀帘进来禀报道:“王妃,大娘子,夫人醒了。”俞瑶芳忙跳下炕,伸手扶下蒋郡王妃,一起往东厢看望徐夫人去了。
蒋郡王妃眼见徐夫人果然比前些天好了很多,心里放下块大石头,也不敢多累着徐夫人,陪她说了一两刻钟的话,就告辞出来,俞瑶芳将她送到二门里上了车,蒋郡王妃掀起车帘挥手别了俞瑶芳,直到车子出了别院大门,这才放下帘子,轻轻叹了口气,往后靠在大靠枕上闭目养神。
徐夫人这病真真都是气出来的,说小妾作耗,其实这作耗的是男人,当年王爷迷上那个狐狸精一般的软玉小姐,花了两三万银子把她赎回来,万事由着她的性子,那个软玉在王府不就是这样横行无忌,比洪姨娘这会儿还厉害,自己那时候怀着大郎……蒋郡王妃心里酸楚的鼻酸泪涌,那时候她娘家刚搬回淮阳老宅,连个能说话的人也没有,要不是林老夫人得了信儿,赶到府里提脚把软玉卖了,谁知道后头得生出什么样的事来?!大郎都不一定能生的下来,王爷是个混帐性子,年青时候四六不分,无知无畏,就怕他姑母,若不是林老夫人,自己也不一定比徐夫人好哪儿去,徐夫人当年也怀过几胎,都没保住……
蒋郡王妃睁开眼睛,怔怔的看着车帘缝隙处晃动的光亮,想着死去的林老夫人,心里怅然若失,五味俱全,半晌,突然敲了敲车厢吩咐道:“去趟法云寺。”她想给林老夫人上柱香。
清江侯府的花会热热闹闹的开始,却尴尬非常的匆匆结束。
这场花会,一多半的人家是遣了姨娘来的,余下些后知后觉、还以为和往年一样亲自过来的夫人、太太们一进二门,见高调迎出来的‘太太’居然是洪姨娘,再发现来的、留下的竟都是姨娘,这脸上哪里挂得住,再怎么着也不能和姨娘一处赏花论交情不是,性子柔和客气的,还寻个借口,那脾气不好的干脆当场撂了脸子,转身就走了。
洪姨娘花了无数心血、寄了多少希望的花会,硬生生办成了京城独一份的姨娘聚会,洪姨娘要的是攀进京城夫人、太太们的圈子,哪有心思跟姨娘们应酬攀交,这场花会连午宴都没开始就散了。
陈夫人托病在后院上房,一刻钟一趟的打发人打听花会的信儿,兴致盎然的听婆子流水般回禀,哪个府里来的哪位姨娘,哪家夫人当场发了脾气,哪位奶奶连车也没下就走了,只听的咯咯笑个不停,贱人就是贱人,想一步登天,做梦呢!
清江侯世子俞盛世盯上楼店务的肥差直盯了足有一两年了,赶着这一阵子楼店务有了空缺,户部他攀不进去,可吏部尚书徐绪翰可是他夫人没出五服的堂哥,这些天他天天往徐尚书府上报到,虽说见不着徐尚书的面,可跟几个幕僚清客聊聊也行,指不定谁替他说上句话,这差使就能得了。在小小的楼店务安排个人,在徐尚书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想到这个,俞盛世心里升起股烦恼,要是夫人肯替他过来说句话,也就是一句话的事,这差遣早得手了,还用得着他这么天天过来陪这个小意?也不知道夫人病的怎么样了,自己这么忙着,也实在没空,好在洪氏是个贤惠的,必定打点的妥妥当当,说起来,自己也就是有洪氏这么个美貌贤良的妾侍,算是件有福气的事,旁的,唉!
第六十一章 愚与直
俞盛世正和几个幕僚相谈甚欢,一个一身靛蓝绸衣裙、戴着根赤金簪儿的婆子进来,转头寻到俞盛世,客气的曲膝见礼道:“俞大郎君,我们夫人遣婢子寻俞大郎君问一句,听说今年府上的花会由洪太太操持办理,我们夫人不知道洪太太是哪一位,怕见了不认识不好称呼,特遣婢子来请大郎君指点一句。”
“洪太太?”俞盛世呆傻了片刻才恍过神来,忙笑道:“你们夫人也太客气了,洪太太不是外人,就是小妾洪氏,现管着家,她是个极贤惠难得的,府里上下敬她人品贵重难得,就尊一声太太,不用多客气,今儿鄙府花会,夫人多赏玩一会儿才好。”
婆子眉头不由自主的往上抬,愕然的呆了一瞬才落下来,眉头往下嘴角也一路往下撇,满脸鄙夷又无语的盯着俞盛世,上上下下极不客气的将俞盛世打量了一通,连句客气话都欠奉,只冲他似有似无的曲了曲膝,转身就走了。俞盛世见婆子如此无礼,恼怒的皱着眉头,瞪着婆子想发脾气却又不敢,旁边的幕僚清客们神情古怪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紧挨着俞盛世坐着的孙老夫子轻轻咳了一声,整理了下脸上的表情,转头看着俞盛世干笑道:“俞大爷府上一个小妾也这么贤惠难得?”
“可不是,都这么说。”俞盛世楞呵呵竟还是全无感觉,孙老夫子脸上的干笑也凝固住了,他被俞盛世这一个‘可不是’堵怔了,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往下说,呆了片刻,忍不住‘噗’的一声,这回是真笑出声了,旁边几个幕僚或半掩折扇、或扭着头,都笑个不停,俞盛世莫名其妙的看着大家,孙老夫子收了折扇,用扇头点了点俞盛世道:“算了算了,我就倚老卖老直话直说,俞大爷别见怪,这治家治国,上下尊卑,全在一个‘礼’字,这‘礼’字上头可万万错不得,常言道娶妻取德,纳妾纳色,一个小妾,就是再好,再是俞大爷的心头肉,要疼也不过多去看看,多温存几回,您这又是替她扬这贤惠之名,又是称‘太太’的,况且,你们府上两子两女,两子一女皆此妾所出,俞大爷打算把她抬举到哪儿去?打算宠妾灭妻么?”
“啊?怎么会?绝不会!”俞盛世这下总算回过味儿来,急跳起来撇清解释道:“她一个贱籍小妾,为了她宠妾灭妻,我不是失心疯了?断无此事!这断不可能!”
你做都做了,还断无此事,断不可能,孙老夫子鄙夷不屑的瞄了俞盛世一眼,懒得再跟他多说话,坐在两人对面的常先生看着俞盛世笑道:“听说尊夫人病得极重,我看俞大爷天天到这府上坐着谈笑风生,想是极忧心尊夫人的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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