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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旭干脆把外套脱了,往脑袋上一搭,躺下睡觉。
“这环境你睡得着吗,”李文斌叫他,“老闫说不定就过来,再聊聊,调解完咱得救人啊!”
周旭的声音闷在外套里:“救什么人,死人?”
幸好陈秀被扶出去休息了,否则听见这话还得吵,李文斌走过来,在沙发旁边蹲下,叹了口气:“旭,咱冷静一下,天气预报说这场雨还有三天,那姓陈的老头泡里面,不是个事,影响不好。”
“更何况要是冲到下流,就更不好捞了,”李文斌继续,“现在还来得及。”
沙发上的人没动静。
李文斌有风湿病,两条胳膊架在膝盖上蹲着,站起来的时候腿疼得厉害,可没办法,他还得扛着。蛰伏多年的犯罪嫌疑人陈建军是抓获了,而他的父亲,那个天天拖着个蛇皮袋子,去垃圾桶里捡瓶子的老头,跳河了。
老头跳河前去公安局拉横幅,白底黑字,要喊冤。
事实清楚,犯罪证据确凿,警方费尽唾沫地解释半天,家属的情绪依然没有缓解,说要找领导。
找着领导后,就说要一命抵一命,让他来换儿子的命。
做刑侦的,再怎么荒唐的事都见过,只能尽最大努力安抚,但对接的调解员还没到呢,老头真的跑去河边,喝了半壶白酒,跳了河。
善后工作,在打捞尸体这一步,卡了壳。
周旭要钱,八千。
他不是那种“挟尸要价”,不勒索,不要另外红包,也不用会损毁遗容的“无情钩”,明明白白讲得清楚,毕竟暴雨倾盆,一个不留神,说不定救援的都得折里头。
所以李文斌没办法,总不能真给周旭踹河里,他伸手,拍了拍周旭的肩:“她老公在外地打工,家里面还有俩小孩,都在上学,不容易。”
周旭没动静。
李文斌叹了口气,扶着腰往外走,盘算着给陈秀叫回来,看能不能再想点什么办法,让亲属一块凑凑,扪心自问,他觉得周旭已经做的挺好了,有点怪脾气什么的,正常。
这会儿雨渐渐不下了,趁着放晴的档口,不少人出来办事,捡瓶子的老头跳河的事,还没在小小的砾川县传播开来,偶有人从外面经过,也只远远地投来好奇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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