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破碎镜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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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雾沼泽边缘，阴云密布。
陆云望着前方一望无际的灰暗沼泽，腐臭的雾气在泥潭上方翻滚，偶尔冒出几个气泡，破裂时发出诡异的\咕嘟\声。半块界域罗盘在他掌心发烫，指针坚定不移地指向沼泽深处。
\确定是这里？\炎曦轻声问，星眸警惕地扫视四周。她的伤势已恢复大半，但背部星图仍有些不稳定，时而明亮时而暗淡。
紫玥用布条蒙着失明的右眼，左眼微眯：\根据冷月给的线索，镜界入口就在沼泽中央的沉镜湖。\她转向背着陆清霜的两位巡天卫，\你们确定要跟来？\
其中一名巡天卫点头：\使者大人命令我们护送到底。\
陆云检查了一下陆清霜的状态。姑姑仍在昏迷，但气息平稳了许多，白发间竟隐约生出几根青丝，这是生命力开始恢复的迹象。
\走吧，小心脚下。\陆云太虚剑在手，剑尖星火闪烁，驱散前方迷雾，\这沼泽有古怪，我的天眼看不透。\
一行人谨慎地踏入沼泽。每走一步，泥浆都几乎要没过膝盖，吸扯力极强。更诡异的是，越往里走，雾气越浓，到最后只能看到身前两步距离。连声音都被扭曲，同伴的脚步声时而遥远如在彼岸，时而又近在耳畔。
\不对劲。\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后，陆云停下脚步，\我们好像在原地打转。\他指向一棵歪脖子枯树——这已经是第三次看到它了。
紫玥蹲下身，左手按在泥浆表面：\是幻阵。沼泽本身在移动。\她突然缩回手，指尖沾了一滴银色液体，\这是...镜湖之水？怎么会在这里？\
话音刚落，周围景象骤变！泥沼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光滑如镜的湖面，倒映着众人惊愕的面容。更诡异的是，湖面下的倒影竟然有自己的动作——他们在招手，示意上面的人下来！
\沉镜湖！\一名巡天卫惊呼，\不要看倒影！那是...\
太迟了。陆云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从湖面传来，整个人向前倾倒。他最后看到的是炎曦惊慌伸来的手，然后冰冷刺骨的湖水便淹没了所有感官。
下坠...不断下坠...
当陆云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奇异的空间里。四周全是镜子，大大小小，形状各异，有的完整，有的破碎。每面镜子都映出他的影像，但细节各不相同——有的他锦衣华服，有的满身伤痕，有的甚至根本不是人类模样！
\欢迎来到镜界，我的半身。\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陆云猛地转身，看到了\自己\——不，是陆霄。他们容貌几乎一模一样，但陆霄眼神阴郁，嘴角挂着讥讽的弧度，一身黑衣与陆云的白衣形成鲜明对比。
\陆霄？\陆云太虚剑在手，却感到剑身异常沉重，\这是哪里？\
\我说了，镜界。\陆霄懒洋洋地靠在一面镜子上，\或者说，关押'失败品'的垃圾场。\他伸手轻触身旁镜面，画面立刻变成陆云幼年被家族孩童欺负的场景，\看，这是你的记忆。而那边...\他指向远处一面黑镜，\是我的。\
陆云走近那面黑镜，看到镜中呈现的是一个黑暗空间，幼小的陆霄被锁链束缚，周围站着一圈黑影，不断将各种颜色的液体注入他体内。
\府君的'培养'。\陆霄冷笑，\三百年来，我经历了你能想象的所有痛苦，就为了成为完美容器。\
陆云心头一震：\为什么给我看这些？\
\因为我们本是一体。\陆霄突然逼近，两人鼻尖几乎相触，\感觉到了吗？那种共鸣。\
确实，随着距离缩短，陆云体内涌现一股奇异热流，心口剑心标记灼热发烫。更惊人的是，他额头天眼符文自发亮起，而陆霄眉心也浮现一个黑色符文，两者形状完全对称！
\当年我们被强行分离。\陆霄后退几步，拉开距离，\你得到纯净血脉但天生绝脉，我得到修炼天赋却被污染。仙尊残魂选择你，府君选择我...多么讽刺。\
陆云环顾四周：\其他人呢？炎曦他们去哪了？\
\别担心你的小女友。\陆霄讥笑道，\她在另一个景区。这里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我们有充足时间...谈谈融合的事。\
\融合？\
陆霄打了个响指，两人中间浮现一团光球，内部有两个小人互相缠绕：\你我本就是一个灵魂的两面。融合后，我们将获得完整力量——你的纯净剑心，我的修炼天赋，再加上...\他眼中闪过贪婪，\仙尊与府君的双重传承。\
陆云警惕地后退：\代价是什么？\
\记忆...情感...可能会有些混乱。\陆霄轻描淡写地说，\但为了对抗即将到来的大劫，这点牺牲算什么？\
正说着，整个镜界突然剧烈震动！无数镜子破碎，碎片悬浮空中，每一片都映出炎曦痛苦的面容——她正在外界经历着什么。
\曦儿！\陆云想去抓那些碎片，却徒劳无功。
陆霄皱眉：\麻烦的女人。她的星神体感应到我们共鸣，正在失控。\他一把抓住陆云手腕，\没时间了，必须立刻决定！融合，还是永远分离？\
陆云犹豫了。融合意味着更强大的力量对抗府君，但可能失去现在的自己；不融合则...
突然，一块较大的镜片飘到眼前，清晰显示出外界的景象——炎曦跪在地上，背部星图扭曲变形，心脏位置浮现出一个奇异符文，与陆云天眼产生痛苦共振。她嘴角溢血，却仍固执地伸出手，似乎想抓住镜中的陆云。
\她在...等我回去。\陆云喃喃道。
陆霄脸色阴沉：\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完整力量？愚蠢！\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处一个黑洞般的旋涡，\看看府君对我做了什么！三百年的折磨！而你...你被家族嫌弃却遇到了关心你的人，觉醒了仙尊传承，还有星神体相伴...这不公平！\
愤怒中，他一把掐住陆云脖子：\既然你不愿自愿融合，那我就强行吞噬你！\
窒息感袭来，陆云挣扎着，太虚剑却重若千钧。危急关头，他额头天眼符文突然大亮，仙尊残魂的声音在脑海响起：\记住，真正的力量源于守护之心，而非吞噬之欲。\
这句话如醍醐灌顶。陆云停止挣扎，反而伸手握住陆霄手腕：\我看到了你的痛苦...也明白你的愤怒...但这不是解决之道。\
一丝太虚星火顺着接触点流入陆霄体内。出乎意料的是，陆霄并没有被灼伤，反而痛苦的表情缓和了些。
\这是...？\
\我们本就同源。\陆云轻声道，\你承受的污染，我来分担；我获得的温暖，与你共享。不必互相吞噬...我们可以共存。\
陆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又变得凶狠：\花言巧语！\但他手上的力道明显减弱了。
镜界再次剧烈震动，这次更加强烈。大量镜片粉碎，空间开始扭曲。陆云趁机挣脱，后退数步：\镜界要崩塌了！我们必须出去！\
\没用的...\陆霄突然苦笑，\我早就死了...三百年前就被府君折磨致死...现在你看到的，不过是一缕怨念依托镜界而存...\
这个真相如重锤击中陆云心脏：\什么？\
陆霄的身影开始透明化：\府君骗了你...他需要的是你体内仙尊传承与星神体的共鸣...那才是真正的星门钥匙...\他指向一块最大的镜片，显示炎曦心脏处浮现的符文，\看...第三块碎片已经显现...\
陆云冲向逐渐消散的陆霄：\不！一定有办法救你！\
\记住...\陆霄用最后力气抓住陆云的手，\我们本是一体...我的记忆...我的力量...都给你...\他的身体化作无数光点，涌入陆云体内。
刹那间，海量记忆如洪水般冲入陆云脑海——三百年的折磨，府君的阴谋，星门钥匙的真相...最惊人的是，他看到了当年婴儿时期的分离仪式，两个婴儿被某种力量强行分开，而主持仪式的竟是...戴着银白面具的巡天盟主！
\啊！\陆云抱头跪地，痛苦嘶吼。外界，他的身体同样剧烈颤抖，额头天眼符文与炎曦心口符文同时大亮，一道金光连接两者！
紫玥蒙着的右眼突然渗出鲜血：\不好！星门钥匙正在强制重组！这样下去他们两个都会...\
话音未落，一道银光从天而降，直接斩断金光连接！巡天盟主飘然落下，银白面具在镜界诡异光线下泛着冷光。
\及时赶到。\他声音冰冷得不似人类，\钥匙还不能重组。\
炎曦挣扎着爬起，挡在陆云身前：\你...到底是谁？\
盟主没有回答，而是伸手一指，陆云身体从镜中浮出，落回现实世界。他仍处于记忆融合的剧痛中，全身痉挛。
\陆云！\炎曦抱住他，星光全力输出试图稳定他的状态。
盟主冷眼旁观：\情感...总是打乱计算。\他转向紫玥，\天瞳族的小丫头，你应该明白星门钥匙的重要性。为何不阻止他们？\
紫玥——此刻完全是三长老的语气——冷笑：\因为你们所谓的'平衡'不过是冷酷的算计。真正的钥匙需要真情实感，而非机械组合。\
盟主沉默片刻，突然摘下面具。面具下的面容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与陆云天眼符文中的仙尊残魂一模一样！
\我是仙尊斩出的'绝对理性'分身。\他平静地陈述，\三万年来，我在各个位面重复实验，只为找到情感与力量的最优平衡点。\他指向炎曦，\她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变数——星神体不该在这个时间点觉醒。\
炎曦星眸怒视：\所以我们就该任你摆布？\
盟主摇头：\你们有权选择。但要知道，府君已经集齐另外两组'钥匙'。当血月降临，三重钥匙共鸣，星门将重新开启...而这次，没人能阻止府君本体降临。\
陆云终于从痛苦中缓过气来，挣扎着站起：\你到底...想要什么？\
盟主重新戴上面具：\选择。与镜中残魂完全融合，获得对抗府君的力量；或者保持现状，保留你的情感但难抵大劫。\他转身欲走，\三日后来沉镜湖找我答案。\
\等等！\陆云喊道，\陆霄...真的死了吗？\
盟主停顿片刻：\镜中的只是残念。真正的陆霄魂魄...在你体内。\
说完，他化作银光消失。众人沉默良久，最终紫玥打破寂静：\他说的没错...我在你魂魄中感应到两个波动...但正在缓慢融合。\
炎曦扶着陆云，轻声问：\你打算怎么做？\
陆云看向掌心——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道黑色纹路，是陆霄留给他的最后礼物。通过它，陆云能感受到另一个\自己\的痛苦、愤怒，以及...深深的孤独。
\我不知道...\他诚实地说，\完全融合意味着什么？我会变成另一个人吗？会...忘记你们吗？\
一滴泪水从炎曦星眸滑落，在月光下如钻石般闪烁：\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找到你...就像这世，就像下世...\
这滴泪落在陆云掌心黑纹上，竟发出\嗤\的声响。黑纹微微变淡，而陆云心中的躁动也奇迹般平息了些。
紫玥若有所思：\情感...确实能影响融合进程...\她突然转向沼泽深处，\有人来了！\
众人立刻戒备，但来者却是伤痕累累的冷月。她银甲破碎，右臂不自然弯曲，显然经历了一场恶战。
\快走...\她喘息道，\府君派出了'蚀日'部队...他们能追踪星神体的波动...\
仿佛印证她的话，远处天空出现十几个黑点，正以惊人速度逼近。更可怕的是，为首的是一艘骨制战船，船头站着三个身影——居中者赫然是九幽府君分身，左右则是噬魂魔君和一位从未见过的红袍女子。
\血月教主...\紫玥声音发紧，\三大巨头齐至...我们不是对手。\
炎曦背后星图全开：\我带陆云先走！你们...\
\不行！\陆云太虚剑在手，\我不会再丢下任何人！\
冷月艰难地取出一个银色圆盘：\最后一次...传送...只能送两人...\她看向陆云和炎曦，\最危险的就是你们...走！\
黑点已经清晰可见，是十三只翼展三丈的骨鸟，每只背上站着两名黑袍修士。战鼓声如雷鸣般响起，令人心悸。
紫玥推了陆云一把：\没时间了！我们会引开他们！\
陆清霜不知何时已经苏醒，虚弱但坚定地说：\陆家...就靠你了...\
骨鸟开始俯冲，最前面几只已经张开嘴，露出里面蓄势待发的黑光炮。千钧一发之际，冷月激活圆盘，银光包裹住陆云和炎曦...
\不！\陆云伸手想抓住姑姑，却只抓到一把空气。传送启动的最后一刻，他看到血月教主挥出一道红光，直取陆清霜心口！
银光闪过，眼前景象变成了一个山洞。陆云跪倒在地，拳头狠狠砸向石面：\该死！\
炎曦轻轻抱住他颤抖的肩膀：\我们会救回他们的...一定...\
陆云抬头，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没有选择了...我必须完全融合陆霄的记忆和力量...无论代价是什么。\
他看向洞外渐暗的天色，血月已经隐约可见。三日之后，一切都将走向终结——要么重生，要么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