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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2页)

“你认错人了。”许杭的眼神好像黑夜里一把蛰伏的刀一样渗人,“请管好你的嘴,别到处乱咬。”

“哦,我记起来了,金洪昌好像已经死了,所以你就逃出来了?方才那顾小姐叫你什么什么…许先生?”

“我再说一遍,你认错人了。”

“怎么的怎么的?啊?你以为你攀上顾家千金就没人知道你那腌臜事了?我呸!老子要是到前头喊两声你以前的德行,嘿嘿,你看你还有什么能耐!哦对了,你干脆也别坐下吃饭了,索性啊,今儿梨花班也别唱了,你上去唱得了!”彭舶本就是个仗势欺人的性子,今日见到许杭,忍不住就要发大爷脾气。

他那副狗眼看人低的嘴脸,在许杭眼里,像毒药一样致命。他越是笑得恶心,许杭就越有将他推到池塘里的冲动。

因为,他是为数不多,知道许杭那些年耻辱的一个人。

十一岁那年,许杭父母双亡,离开川城,千里迢迢来到金甲堂投奔他的舅舅金洪昌,从那时候开始,就是一场噩梦。

没有人知道,金洪昌收养了他的外甥。许杭在绮园里长大,整整七年,没有踏出绮园一步。

金洪昌命令许杭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学戏。

唱戏,那分明是下九流的营生,最低贱的行当。许杭一直是被当做世家大少爷养大到这个岁数的,自然是不肯。

于是,金洪昌就再没有和善舅舅的嘴脸,他把许杭拉到暗室里,拿鞭子抽他,用夹棍夹他,以金针扎他……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刑罚,最可怕的是金洪昌用雕着花样的冰块,罚许杭在上头跪着。

冰块森森的凉气,透过膝盖,传到骨头里,比什么鞭打都疼,更要紧的是上头的花纹勒在皮肉上,像跪在刀子上一般。而且这种跪刑还不能挪动,一挪,花样就糊了,第二日金洪昌若是没看到膝盖上带花样的伤口,就还得再跪一天。

“我问你,学不学?!”第三次晕过去之后,金洪昌揪着他的脑袋问。

许杭看着门缝外的绮园春光,觉得甚至扎眼,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喊疼。他的思绪一下子就飘得很远,然后又从很远的地方飘回来,最后道:“……学。”

从此,是经年的咿呀声,日日夜夜吊嗓子,走圆场,拈花指,描眉眼,舞水袖,背戏文。

唱错调,打;忘记词,打;眼神偏,打……就这么打着打着,戏才成了。

十六岁那年,头一次登台亮相,凤冠配霓裳。

戏台子就在绮园内,台底下的座儿个个都不是寻常人,甚至,几乎都不是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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