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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阿姨把宋司歌又送回到医院,宋司歌抱着纸袋最后还是忍不住怯怯地问:“孙阿姨,是不是以后我妈妈就不是公司的人了?”
孙阿姨眼睛湿润摸着她的头说:“妮妮,虽然你妈妈现在不能再干财务了,但是还是公司的人啊,有事也一定要找孙阿姨,别多想,好不好?”
深冬的风很大,吹得站在医院门口的宋司歌打几个冷颤,以后怎么办,之前有很多事情是妈妈的同事和公司帮着办的,而现在妈妈对其他人都只是个名字而已,如果不是公司够大,恐怕也是个不小的负担,今后这人来人往的世界上再没有人来帮她了,这个世界对于她和妈妈只剩下这空荡荡的风声。冷,真冷,裹紧羽绒服,抵御四面八方的寒气。抱着东西往病房走,幸好哥哥前些天给她买这件加厚的衣服,想到邵司晨,宋司歌心里暖暖的,她有哥哥,这些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坐在妈妈的床前,宋司歌一边絮絮叨叨地自说自话地聊天,一边打开纸袋翻出每样东西,照片大部分是妈妈工作出差与同事的合影,有一张时间比较久,那时的严文静很年轻,丹凤眼,微卷的长发,穿着样式时髦的连衣裙站在水边,气质特别好。宋司歌叹口气,她并不觉得自己的大眼睛比妈妈的单眼皮好看,私下里她觉得妈妈的眼睛更漂亮,好像有很多的内容在里面,为什么她就不像妈妈呢?
照片翻完,还有一本存折,是本市职工医疗保险的一个存折,上面的钱有好几年没有取过,估计也有一笔不小的数字,宋司歌小小的惊喜了一下,收起存折决定找个时间取出来。
再翻下面那个小信封,封口是被粘住的,宋司歌犹豫了下要不要打开,摸摸不算厚的信封,猜不出来里面会是什么,是信件吗?宋司歌心里突然有了某种想法,该不会是妈妈以前的恋人给她写的信吧,想到这个宋司歌忍不住又是想笑又是好奇,想了半天还是决定打开看看,如果真是那样一封情书,读给妈妈听也没什么不好。信封撕开,里面滑出一张折痕很深的纸,宋司歌歪着头打开折纸,并不是信笺,而是一个医院的诊断,宋司歌仔细看下去,脸上的笑意慢慢被冻住,直到脸色突然发白,猛地合住纸,闭上眼睛,大口喘气,过了好一会儿,又哆哆嗦嗦地打开,那些上面的什么英文字母代码她都不懂,但最下面一行黑字的鉴定结果在白纸上显得分外清楚。
“排除宋江潮(拟父)与宋司歌(女儿)的亲生关系;排除严文静(拟母)与宋司歌(女儿)的亲生关系。”
她和妈妈不是母女?这张轻飘飘的纸一瞬间让宋司歌懵了,她不是妈妈千辛万苦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吗?爸爸不是说因为生她,妈妈大出血到现在身体也不算太好吗?那又怎么会不是亲生母女?还有宋江潮,他那么疼爱她,怎么会不是她的爸爸?
乱了,一切都乱了,宋司歌的脑袋嗡嗡地响,到底是哪里出了乱子,这突然而来的信息搅乱了她的脑袋,她被抱错了?可是妈妈明明做过亲子鉴定,为什么还要沉默地允许她当她的女儿?这么多年爸爸妈妈都没有透露过任何一点讯息,一点都没让她觉察出来她的出生是一次事故,他们为什么不去找自己的孩子?
宋司歌盯着床上睡得安静的严文静,几乎想上去抓着妈妈的肩摇醒她问一问,妈妈,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就不是你亲生的呢?我到底是谁的女儿?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可是她知道这是徒劳的,严文静不会醒过来告诉她,宋江潮也不会活过来告诉她,现在这只能是一个秘密,或许会变成只有她知道的秘密,却也是一个大概她永远不知道缘由的秘密。
从医院失魂落魄地出来,宋司歌怀里抱着纸袋,一路走回去,在严文静的床前发了太长时间的呆,以至于忘记时间,等意识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到底走了多长时间她也没看表,反正天已经黑透才到家,找半天钥匙打开屋子,厅里亮着灯,没人,如果是平时,宋司歌一定会责怪自己粗心又忘记关灯浪费了电,可是今天她一点儿心力都没有考虑这些,几乎只有力气靠坐在地上,只是几个小时的时间,她却发现了十几年最隐秘的秘密,她满脑子疑问想窥探到那扇充满诱惑邪恶黑暗的门后面到底是什么悲伤什么故事,却没有钥匙。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邵司晨从阳台进来。
怎么办,怎么办?看看一边的手机,刚才哥哥送给她的手机,漂亮又可爱,再看看另一边的信封,宋司歌把信封捡起来,却又像被烫到了一样扔到桌子上,再次转头看看那个漂亮的手机,她跑到厨房,看见流理台上的食物,拉开冰箱,看见里面塞得满满的东西,又从厨房里跑出来,柜子上的玻璃正反射出模糊的自己,红色的羽绒服,也是邵司晨给买的,漂亮暖和。宋司歌盯着玻璃上自己虚虚的身影,眼眶又酸又疼,心口抽得快要窒息,她一点儿都不想丢掉宋江潮女儿的身份,也不想丢掉邵司晨妹妹的身份,她没有人了,没有一个人可以帮她了,因为宋江潮,所以邵司晨像束阳光出现了,因为邵司晨,她觉得生活没有那么累了,可是,就是这个信封,像一个黑洞要收走她仅有的心暖,既然这是个秘密,那就让它永远是个秘密吧。宋司歌抗拒地用手挡住玻璃上自己的脸,这样的自己是个骗子,一定是丑陋的吧,可是不这样,她又能怎样?这样想着,宋司歌似乎下定决心一样迅速地走到桌子前又重新拿起信封取出那张纸,这一次,她再也不看,里面的内容像毒蛇一样吐着信子咬她,她不怕它,只要……只要她毁了它,对,毁了它!闭上眼睛,猛吸一口气,两手用力,然后“哧啦”一声,白纸应声而裂,撕成两半。
8、一场争吵
邵司晨过年后在N城待着,一直忙着自己毕业的事情,包括和母亲的斗争、和女朋友沈芯薇
的感情,中间给宋司歌打过电话,宋司歌很乖巧地报告生活学习情况,告诉邵司晨她很好,自己也在买营养品,妈妈的单位捐赠了一笔爱心钱,所以不用邵司晨多操心。邵司晨想到自己买了很多东西,料想宋司歌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问题,虽然想到年前最后一次见面宋司歌的失魂落魄,但几次通话宋司歌声音轻快情绪稳定,倒也没太多意外,似乎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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