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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他感觉自己像西天取经的孙悟空,啊不,比孙悟空还要更难一些,孙悟空至少知道自己有九九八十一难,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而他不知道傅苔岑什么时候才会满意。
更要命的是,把他和傅苔岑关在一幢房子里,就跟把唐僧和女儿国国王关在一起没什么区别,有时候只消傅苔岑躺在沙发上,被分割成栅栏的日光笼罩出光晕,或者是肌肉湿淋淋的、赤裸着上半身从健身房出来,他就感觉自己随时要破色戒,实在做不到两眼空空。
不过渐渐地,他大概也摸索出一些规律,自以为和傅苔岑磨合良好比如知道对方上午做什么,下午做什么,如果傅苔岑进了书房就不要进去打扰,而大纲就算大喇喇摆在桌子上自己也会特意避开;傅苔岑还有点文字洁癖,夏赊雨填好的内容他一定会改,逗号句号都不能出错;还有他遭遇写作瓶颈的时候脾气就不会太好,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抽烟明显抽得更凶,有时候半夜还需要替他出去买烟或者酒。
这大概是夏赊雨唯一会感觉很麻烦的事。他有时候奇怪傅苔岑为什么不自己出去买。傅苔岑大言不惭地回答,他没有车,半夜步行去找一家24小时的便利店并不容易。
事实上,傅苔岑有驾照,具备驾驶技术,但是他在两年前把车卖掉了,理由是他不爱开车。他容易在车上走神,他知道这是不对的,但是有时候灵感就是会不受控制地突然冒出来,或者生出非常美妙的句子,并会因此激动到忘记红灯已经变绿。为了他本人,以及更多路人的安全,他几乎没有犹豫地卖掉了汽车。
不过傅苔岑有一点好,就是一旦过了凌晨两点,他就会像一只筋疲力尽的凶兽,蜷缩在沙发上,没有烟也不会再想抽了,只是披着毛毯读加缪,或者彻底放空。
总之他们在一幢房子里维系这种工作关系,他慢慢觉得傅苔岑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捉摸,所以也常常纳罕前一任助理是怎么丢掉工作的。
直到有一天,他和这位叫余茉的助理打了个照面。
他从绘风开车过来,顺路带了些日用品,入户门此时已经录入了他的指纹,等他一打开门,就看到沙发上坐着气势凌人的傅苔岑,和一旁站着的满脸拘谨的年轻女生。
“这位是……”夏赊雨把车钥匙放进玄关的托盘里,一边换鞋一边问。
“余茉。”傅苔岑面无表情地回答,“我之前的助理。”
对于此人,夏赊雨自然有所耳闻,他帮助整理的以前的资料里也常常看到这个人的工作痕迹,虽说不算很有方法,但非常细心。他立刻走近和人打招呼:“我是绘风夏赊雨,最近帮傅老师处理一些工作。”
也许是他的笑容非常有亲和力,女生放松了些,和他握了握手,解释道:“我今天来是找傅老师签个字。现在的公司需要一个前工作经历的证明。”
夏赊雨现在对观察傅苔岑的微表情很有一套,看他架着腿坐在那,就知道他不甚愉快,但夏赊雨认为,不管共事时如何,到底是好聚好散,人家有新工作无可厚非,帮一把的事情,没必要闹得太难看。
可傅苔岑握着笔,低头看着那页纸,短短三行,迟迟没有动作。
夏赊雨正犹豫自己要不要劝解几句,傅苔岑突然手腕挥动,点了几处,递回给余茉。
“这里的‘地’字用错了,那两处要用句号。”他双手插兜站起身,“书房有电脑也有打印机,你重新改一份我给你签。”
余茉看上去松了好大一口气,连连表示感谢后,径直往书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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