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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落在我们这群贱民手中,难道不是比我们更倒霉的人?”包三水说罢,顺势恶狠狠地瞪了张五一眼,“哼,我谅你也只敢在梦里想想。”张五听了此话,红着脸将头埋向瘦骨伶仃的胸口,不敢再为自己辩驳。
“我该说的都说了,我劝你现在就该放我走。”庄上鹰只觉得气紧,胸口如波涛起伏道:“我原本就是被章阿大诓骗至此,若你们现在送我上去看船医,我非但不追究,还会再送上银两答谢。”
包三水抓起地上一张烂抹布堵住庄上鹰的嘴,道:“原本计划是如此,但仓库中的箱子被翻得乱七八糟,你又是在箱中被我们发现,因此我现在不能将你放走,待稍后上岸将你交给官府处置才最稳妥。稍后放膳时我会将章阿大的那份留给你,我们力夫饮食俭素,但也饿你不死。”
走出库房,张五趁机不知溜何处,王渁却一直跟在身后,竹竿一般的身子弯下去贴近包三水耳边道:“包兄,难不成章阿大真跳河游走了?”
“我们已将底舱翻了个底朝天,如今看此人恐怕早已不在船上。”
“那为何不就此放了她,再说些好话赔罪,若她心善许不会追究我们。”
“这些娘子们若真有善心,也是化作金银烧进了寺庙的香火里,你又何曾见过士族的善心落到贱民身上过?他们稍有不如意就将小船主吊在船外百般折磨,若真有半点仁慈,为何会称我们为贱民?在这些人眼中,我们恐怕只是蝼蚁,算不得一条人命。”包三水愤然道:“你若想活命,库房中关着的就是一个小贼。你要是活得不耐烦了,大可去二楼向船主禀报此事,至于后面是刀山还是火海老子陪你下去就是。”
王渁一听,连声喊误会,说自己绝无要背叛底舱众人之意,若自己惦上了士族奖赏的钱财,就不得好死,一通发誓过后终于打消掉包三水的疑虑。
再说张五,被庄上鹰道破梦话,他虽无比恼羞,但也知这些梦话的确也是自己日夜所想。
此时他路过一处力夫们休息的房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臭味,棚上吊着一盏豆油灯,几人将头凑在一处灯下呼呼喝喝地玩掷卢,昏暗的光将众人的头顶照出几块橙黄的光斑来,空气中飞着白细的尘,一切都是恍恍惚惚的。
张五摸了摸藏在胸前的钱袋子,那里装的是典卖小妹所得十贯钱里仅剩的七百文,但他听到有人喊着“卢”投出骰子,在杉木桌上被掷得哗哗着响的枣木,仿佛小石子碰撞得喉咙直发紧。“来一把。”有人抬头瞥见了他,喊道:“莫要怂。”
他不能再赌了。
葛妙登手中捏着一把犀角五木朝雪白的毛毡上扔去,口中轻呼:“要卢!”五粒枣核般的骰子在毛毡上滚动几下,露出黑白不同的面来。房中高挂的青鸾衔枝灯照亮她微皱的眉间:“我今晚一次五黑都没捞到。”
“倒是掷了不少五白,也算是一种运气。”武景昭病恹恹地说道,她在见过李梵镜尸首过后在房子昏睡整日,这才刚刚醒来,被葛妙登拉扯到偏厅小坐,又令婢女随意端些羊肉汤饼填腹。
“运气?今儿崔娘子在船舷钓上了一具婢女的尸首,她的运气岂非更厉害。”何季辅嘴里说着,也丢出自己手中的五木,一看拍手乐了:“四黑一白,是雉!次高!”又朝葛妙登摊开手:“多谢葛娘子。”
葛妙登一脸不悦,将面前一只翠绿手镯推到何季辅面前:“有金银你不要,非要我身上带的东西作甚,这镯子是我往日在长安所得,也不值几个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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