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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主峰巅,云海翻腾如浪,赤霞如熔金般泼洒在层叠云涛之上,将天地间染上温暖而神圣的光晕。崖边的迎客松虬枝舒展,松针在山风中轻颤,滴落的晨露折射出七彩霞光,落在赢鑫玄色长袍的下摆,晕开点点湿痕。
赢鑫与云韵并肩立于悬崖边缘,衣袂在山风中猎猎作响,发丝偶尔交织缠绕,又被风轻轻扯开。方才从万剑门方向传来的那道冲霄剑意与天地法则的共鸣,虽已在千里之外悄然平息,但其蕴含的 “通神” 之韵,却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在两人心间久久回荡,泛起层层涟漪。
赢鑫望着东方天际那片渐渐恢复澄澈的苍穹,目光深邃如古井,眉头微蹙,久久不语。他周身气息沉凝如岳,王者境巅峰的修为如同磐石般稳固,丹田内始皇龙棺散发出的淡金色龙气若有若无地萦绕周身,与天地灵气交相辉映。可即便如此,比起谢天宇那道仿佛与天地合一、自成体系的三才剑道,他仍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种截然不同的境界差距。
那不是力量层级的悬殊,毕竟以《万劫不灭体》的强横肉身与镇世龙气的霸道,他有自信与刚突破的谢天宇一较高下。那是一种对 “道” 的领悟与掌控上的本质区别 —— 谢天宇的剑道如新生的星辰,带着开辟鸿蒙的创造力;而他的帝皇之路,却像是循着既定轨迹运行的古月,虽威严却少了几分破局的锋芒。
良久,赢鑫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极轻,却穿透了呼啸的山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打破了峰巅的寂静:“天地人三剑,引动法则…… 谢天宇,他已经找到自己的道了。”
他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可云韵何等敏锐,早已从他微蹙的眉头与沉凝的气息中,捕捉到了那一丝极淡却真实存在的…… 失落与自省。她侧过头,目光落在赢鑫线条冷峻的侧脸,晨光为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却掩不住他眼底深处的迷茫。她伸出素手,轻轻拂去落在他肩头的一片松针,轻声问道:“夫君觉得,自己不如他?”
赢鑫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收回望向远方的目光,转而凝视着自己的双手。掌心之中,淡金色的镇世龙气在皮肉下流转,隐隐透着撼天动地的力量,那是他引以为傲的资本,此刻却仿佛成了提醒他 “继承而非创造” 的烙印。“不是力量不如。” 他缓缓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略带自嘲的弧度,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纹路,“论战力,我自信不弱于他。若生死相搏,凭借肉身与龙气之利,胜负犹未可知。”
他顿了顿,眼神飘向远处云海深处,仿佛透过层层云雾看到了谢天宇在归一剑台悟道的身影,声音也随之低沉了几分:“我指的是‘道’。他之剑道,源于自身二十年的磨砺与百日的顿悟,融汇天地人三才之理,自成一体,前路如苍穹般开阔,潜力无穷。那是真正属于谢天宇的道,独一无二,无可复制。”
“而我……” 赢鑫的声音愈发低沉,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苦涩,“我所依仗的《始皇镇世经》,是始皇帝遗留的无上功法;《万劫不灭体》传承秘术;就连这始皇龙棺,也是祖上留下的逆天至宝。这身修为,这身力量,虽强横无匹,但究其根本,皆是源于祖上遗泽,是继承,而非…… 自创。”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云韵,那双向来充满自信与锐利的眼眸中,此刻竟清晰地映出了一丝罕见的迷茫与不确定,甚至还有一丝隐藏极深的自卑。“韵儿,你看,谢天宇的道是自己开辟的康庄大道,而我走的这条路,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更像是沿着前人铺好的阶梯攀爬。他是‘创道者’,于无路处开新路;我是‘继承者’,在既定的框架内前行。在‘道’的本质上,我…… 终究是落了下乘。”
山风骤然变大,卷起云韵月白色的裙裾,她的发丝被风吹得贴在脸颊,却丝毫没有影响她凝视赢鑫的目光。赢鑫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勇气,才问出那个盘旋在心底许久的问题,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嫁给我这样一个,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可能…… 前路早已被先祖框定,潜力有限的夫君,你…… 会后悔吗?”
这声询问轻得几乎要被风吞没,却重重砸在云韵的心上。她太清楚这问题背后的分量 —— 这不是简单的自我怀疑,而是一个骄傲的武者在见证他人道途大成后,对自身道路产生的根本性审视;更是一个男人在挚爱面前,害怕自己不够优秀、无法匹配对方的深切惶恐。他曾是被退婚的废人,如今虽一飞冲天,可那份深埋心底的不安,终究会在某个瞬间悄然浮现。
云韵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眼底的脆弱与挣扎,心中没有半分轻视,只有无尽的心疼与柔情。她比谁都清楚,赢鑫口中 “风光的继承之路”,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艰辛。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伸出纤纤玉手,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轻轻捧住了他的脸颊,迫使他的目光与自己对视。她的掌心柔软而坚定,仿佛带着能抚平一切不安的魔力。
“傻瓜。” 她嗔怪地低语了一声,那声责备里满是宠溺,美眸中流转着无比坚定与温柔的光芒,如同蕴含着整个星空的璀璨,“你只看到谢天宇今日悟道的风光,可曾想过他背后的一切?他天生剑骨,是万剑门千年不遇的奇才,自小便被门主亲自教导,宗门倾尽资源为他铺路 —— 天材地宝供他修炼,剑尊法相长老为他讲道,万剑典籍任他翻阅。他的起点,是多少修士梦寐以求的终点;他的积累,是万剑门数千年底蕴的浓缩。”
她的声音清晰而有力,一字一句如同晨钟暮鼓,敲打在赢鑫的心上,驱散着他心底的阴霾。“而你呢?七年前,你是什么样子?” 云韵的目光愈发柔和,指尖轻轻摩挲着他脸颊的轮廓,像是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经脉尽断,修为尽废,被未婚妻当众退婚,被家族视为弃子,扔在赢家祖地那个荒无人烟的地方。那里没有灵气,没有资源,甚至连安全都无法保障,只有断壁残垣与无尽的孤寂,如同坠入无底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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