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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中披着一件半旧的棉袄从里间匆忙走出,一边系着衣带一边问道:“有急症吗?”待看清是宫瑶,他顿时愣住,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称呼。他只隐约记得旁人似乎称她为蛋女官,但这称呼显然不妥当。他的目光在宫瑶华贵的斗篷和腰间佩戴的玉玦上扫过,手足无措地搓了搓手。
看着郎中尴尬的神情,宫瑶轻轻摆手示意不必多礼,直截问道:“下午送来的那对爷孙,医药钱付了吗?”
郎中闻言顿时面露喜色。衙门派人请他去看诊,他自然不敢推辞,但看那爷孙俩的穷困模样,早已做好了自贴药钱的准备。没想到这位为民请命的女官竟还惦记着此事。
他连忙引着宫瑶绕过堆放的药篓和取暖的小泥炉,来到医馆最里侧的角落。“女官请看,”郎中指着地铺说道,“腿已经固定好了,几副热汤药灌下去,寒气也驱散了不少,性命暂且无忧。只是年轻人伤筋动骨尚需百日,何况是老人家,往后需得精细调养,再也不能干重活了。”
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干草,草上覆着一块边缘磨损的旧布单。老头就躺在这简陋的地铺上,身上盖着一床打满补丁几乎看不出原色的薄棉被,这还是医馆看他冻得厉害,特意找来的。他的一条伤腿用布带和两根粗糙的木棍固定着,悬空架在旁边的矮凳上。肿胀未消的脚踝和小腿裸露在外,紫黑的淤血与苍白的皮肤看上去触目惊心。
他的外孙蜷缩在老人身侧,紧紧依偎着外公没受伤的那条腿。孩子身上裹着一件过于宽大的旧棉袄,下摆拖到了地上,显然是好心人临时借给他的。睡梦中他仍不安稳,小小的眉头紧蹙,偶尔抽噎一下,无意识地往老人身边挤得更紧。
一老一小,在弥漫的药味和寒意中,依偎在地上。
宫瑶的视线从爷孙俩身上移回郎中脸上。这位郎中不急着报账,反倒先说起病人日后的困境,倒让她有些意外,怎么,古代郎中入职前也要遵守希波克拉底誓言么?
她点点头表示了解,忽然问道:“你今年多大?何时开始行医?这医馆开了几年?师承何处?可有徒弟?”
郎中被宫瑶一串儿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愣了一下,才慌忙回应:“小的今年二十又八,师承黄大仙儿。”见宫瑶面露疑色,他急忙补充道:“黄大仙儿您可能不知道,是我们村儿一个跳大神儿的。”
“嘿嘿!”郎中干笑几声,摸了摸脑袋,“我从小跟着他学艺,不满十岁就开始给人看病。后来经手的病人多了,名声渐渐传开,三年前才在这里开了医馆。”说着,他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至于徒弟,这年头,正经人家都愿意把孩子送到有名望的大医馆当学徒,看不上我这种野路子的。”
宫瑶打量着对方的两撇小胡子。这人只比崔玦大五岁?怎么看上去年长一轮似的。
嗯,一定是某人……不可言说的原因导致雄性激素太少,老得慢。
但想到崔玦五年后可能变成这般模样,她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果然男人过了二十五就不行,就算是中医看上去也不太行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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