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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潜机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冼剑尘的手很凉,比雪原的千年寒冰更冷。
忽然间死海的银鲸、紫云观的紫烟、白龙江的烈火、还有许多纷乱的彩色碎片,一齐从他眼前掠过。
他们一路上抢夺靠枕、抢茶喝、抢剑用,互相嫌弃,互相试探,最后讲着西天取经的故事,高歌猛进闯入雪原。
冼剑尘问:“等你干什么,三个人凑一局飞升棋啊?看谁先飞升?”
“都这时候了,你就不能说点人话吗?”宋潜机深吸一口气,表情还维持着镇定,“没事、没事,我还有不死泉。”
他一边说服自己,一边从紫府召出净瓶,却被冼剑尘握住手:“你的不死泉对我可没用。你看这柄剑,它就是我的本命剑。我被自己的本命剑而伤,早已无药可救。两百年前,我就该死了。”
宋潜机低喝:“闭嘴,跟我运气调息!”
冼剑尘低低地笑起来,牵动伤口,大口呕血:“别动,我有话跟你说。”
宋潜机不敢再动:“好,你说。”
“我原名叫冼尘,中间的‘剑’字是我练剑后自己加的。我弟弟叫冼芥。两兄弟,命如尘芥,好名字吧。哦,我弟弟就是你刚才看见的那个。你别怪我为什么不肯信人,我实在被他骗过太多次。”
他的目光掠过宋潜机,好像落在滚滚光阴长河的来处,回到尘封多年的记忆中:
“幼时我们两兄弟相依为命,日子不好也不算太坏,遇到来村里落脚的散修,跟着学了几手法术,就不甘平凡,想学别人修仙求道了。我俩一路漂泊,跑上华微宗,那长老说他没天赋,只能进外门。我就藏起灵根,陪他进外门。我看典籍也能自学,学会了就去教他。但他灵根孱弱又争强好胜,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受欺负。”
宋潜机满口苦涩,华微宗外门从前如何,他再清楚不过。
“隐藏灵根的事情暴露之后,许多长老想收我为徒,为此争来抢去。我提出一个条件,谁愿意将我弟弟一并收进内门,我就拜谁为师。谁知这件事,却引起其他弟子嫉妒,而后引发许多误会,令他终与我反目成仇,逃出华微宗。”
“华微宗要以叛宗之罪追杀他,我自然不乐意,索性也离开宗门,做了自在散修,四处寻找他的下落。我一路顺风顺水,奇遇不断,多年后以散修之身闯出一番天地。这段,怎么说起来跟你有点像?”
冼剑尘咂咂嘴。宋潜机知道他在故意逗自己笑,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我有千渠,谁像你一样四海飘零。”
“有千渠就了不起哦?”冼剑尘轻哼一声,“还是继续说我们兄弟的事吧。他逃去西海钻研邪魔外道的功法,邪功大成之时,恰好赶上我游历西海。他吸人功力时撞见我,被我用新得的‘覆水剑’打成废人,强行散去一身功力。对,就是你身边这柄剑,想来你已经知道,这剑脾气很怪,想让别人见血,就要先付出自己的血……我将他押去红叶寺镇魔塔,日日念经洗刷戾气,谁知才过了一百年,他便修成正果,从罪徒成了人人尊敬的讲经大师。他破寺而出,设宴华微宗,请我和妻子前去赴会。”
“当时我已是天下最年轻的化神境,深觉高处不胜寒,又正值新婚燕尔,便生出退隐之心。我与夫人约定待这次宴会结束,便携手退出修真界,从此不问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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