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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用瑟瑟发抖的声音问道。
“好像是的。”
在普通人面前,我总想佯装平静,然而光是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就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我是搜查一课的人没错,但毕竟是刚出道的新人。算上这次,我这辈子总共只见过五具遭到凶杀的遗体。我掏出智能手机,拨打110报警电话。
然后我又用手机拍摄了黑岩的鞋底,对老板说:“我们先出去吧。”随即走出钟楼。
我看了看地上的25码鞋印,又看了看黑岩鞋底的照片。两者完全吻合。这排鞋印就是黑岩留下的,不会有错了。那么长靴踩出来的脚印就一定是凶手留下的了。为了不留下自己的脚印,凶手换上了平时放在后门口的长靴,也就是老板这会儿穿着的那双鞋,从后门走去钟楼,事后又走了回来。
穿长靴的人在去钟楼的路上踩到了几次黑岩的脚印,可见最先去钟楼的是黑岩,然后才是凶手。昨晚十一点,我目睹了黑岩前往钟楼的那一幕。在十一点十分之前,我一直望着窗外,却没有目击到前往钟楼的凶手。
这便意味着,凶手是在我拉上窗帘的十一点十分以后前往钟楼的。换言之,案发时间是十一点十分以后。
我们回到餐厅,告诉大家黑岩遇害了。上寺发出一声惨叫。野本面色铁青,呆立不动。龙平面露紧张的神色。老板娘则扑向刚回来的丈夫,紧紧揪住他的手。
在我拨打报警电话的二十分钟后,负责这片地区的长野中央署和长野县警搜查一课的警官们赶到了。得知我是同行,他们顿时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这恐怕是因为,他们觉得我会给出比普通人更为客观的证词吧。而且我是搜查一课的人,所以他们会透露一些情报给我。
警官们首先调查了民宿周围的雪地,看看地上有没有脚印,结果连一个脚印都没找到。换言之,凶手就是民宿里的人——就在野本和彦、上寺千惠、原口龙平、里见良介、里见万希子和我之中。
接着,警官们又调查了大家的鞋子尺码。因为凶手穿的长靴是26码的,大于26码的人就可以被排除了。
问题是,所有人的码数都小于等于26——野本和彦穿25码,上寺千惠穿24码,龙平也是24码,里见良介是26码,里见万希子是23码,我是26码。所以所有人都能穿上那双长靴。对平时穿23码的人来说,26码的长靴也许是太大了,但只要在脚尖塞点东西就行了,而且长靴跟普通的鞋子不一样,脚踝以上的部分也是被鞋子裹着的,稍微大一点也不至于掉下来,因此23码的人完全有可能穿着26码的长靴走路。到头来,警方还是没能通过鞋子的尺码缩小侦查范围。
然后,警方又将注意力转向了长靴脚印的步幅。经过测量,步幅是七十四到七十七厘米。身高一米六五到一米七的人在雪地上走,就会形成这样的步幅。身高符合这一条件的人是野本和彦、里见良介与我。上寺千惠与里见万希子的身高是一米六左右,龙平只有一米五五。从这个角度看,野本和彦、里见良介和我之中必有凶手。
然而,没人能保证凶手会按自己的步幅走。既然凶手为了不留下自己的脚印特意换上了长靴,那他就完全有可能故意迈开步子走,不让警方知道他的正常步幅。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意味着凶手是身高不足一米六五的人——符合这一条件的是上寺千惠、里见万希子和龙平。搞了半天,步幅也没有成为锁定嫌疑人的有效线索。
用作凶器的铁哑铃的确来自娱乐室,是凶手偷拿的,但没人知道它是什么时候被拿走的。恐怕民宿内的所有人都有机会做这件事。
从凶手“就地取材”这一点不难看出,他是来了民宿之后才起的杀心。然而,黑岩好像没有和其他住客闹过什么矛盾。“来了民宿之后才产生杀意”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警方要求我们在“时计庄”多住一晚。他们貌似想在明天上午搞定司法解剖,明确黑岩的死亡时间,锁定嫌疑人。大家发了几句牢骚,但还是照办了。反正我的假是请到明天的,只要明天走得了,就不至于影响我侦查那野市资本家凶杀案。
老板和老板娘特别过意不去,一次次给我们鞠躬道歉,就好像他们是罪魁祸首似的。他们还主动提出,要免我们的房费。我们都婉拒了,说该付多少我们就付多少。我暗暗感叹,老板夫妇人可真好。等案子破了,一定要再找个机会来住住。当然,前提是“他们不是凶手”……
我们在警官们不露声色的监视下过了一整天。这是我第一次被当成嫌疑人对待,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难受。他们好像没有主动怀疑到我这个搜查一课警员头上,但这并不能抹去我心头的不快。去滑雪场自然是不行的,所以我、野本、上寺和龙平只能在娱乐室打打桌球,或回房消磨消磨时间,老板夫妇则埋头忙民宿的活。
龙平昨天说过,他的父母因为工作的关系住在外国,自己在寄宿制初中上学。长野县警通知了他就读的“久方学园”。当天下午两点多,学校老师赶到了时计庄。得知警方要求住客多住一晚之后,老师提出陪龙平一起等,就住他那间。
一夜过去。二十九日早晨,司法解剖的结果出来了。据法医推测,黑岩是在前天(一月二十七日)夜里十一点到午夜零点的这一小时之内遇害的。我的目击证词说明凶手是十一点十分以后前往案发现场的,所以行凶时间就自然而然锁定在了十一点十分到零点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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