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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了好啊,但你现在只能吃流食,”护士长笑道,“叫你哥给你弄点米糊喝喝。”
然而杨剪没搭理她,也没搭理李白,顶着黑眼圈和隔夜的胡茬,穿着皱巴巴的衬衫,进卫生间洗漱去了。
有时候李白觉得杨剪在生闷气,并且这种感觉在接下来住院的几天里越发明显。杨剪的照顾依旧是耐心的,严谨的,把擦身体削苹果这些小事都做得一丝不苟,半句怨言都没有,确切地说,他根本就很少说话,跟李白总是用词简洁,连笑也沉默,可以说是温柔,但也可以说是不开怀。
这似乎没什么好惊讶的,现在这种居无定所没有工作还要照顾一个病号的狗·日子,谁担在身上能笑得出来?
然而,要真是这样就好了。
杨剪不会因为生活的困窘而愁眉苦脸,从来不会,这点李白最清楚不过,况且有那么一些时候,杨剪在病房外跟方昭质说话,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只在门边露出半张脸,就是截然不同的放松神情。李白渐渐意识到杨剪的安静并非由不悦引起,而是因为,和他这个人,杨剪本就没有那么多话想说。
前些天在山里还好,每天都有点事要一起去做,那就不存在没话找话的问题,同时也被“死亡”的鞭子抽在身后,逼得他们刚碰上就得拽上对方一起跑路,来不及琢磨其他。但现在鞭子变成了虚惊一场,两个人停下脚步,似乎终于可以平缓且正常地生活,却立在路口,连对视都不自在。
是不是还没学会怎么相处啊。
是要重新学。
那还学得会吗?
他总不能和杨剪聊冒菜,聊国安,聊大学的辩论,他完全做不到——不对,那两人现在聊的肯定也不是这些过时的东西!大多数时候,交谈这件事有趣与否,不在于话题的选择,而在于交谈对象的水平。
结论真是一个比一个更让人沮丧。
换个角度想,如果没有得病,那连这样的日子也不会有,杨剪或许也会回来,早晚的事,但绝对不会主动找他恢复联系。所以从最后那次进山开始,从那个暴雨的午夜……好像都是偷来的。所以摆正位置这件事就是早做早解脱。一个个独自度过的上午、下午,李白给雏菊换水,给百合的茎底剪出新的切口,在病层散步,被邻床得了淋巴癌的高中生问很多问题,渐渐地放平了心态,计算自己出院的日子。
期间发生的唯一一件大事就是,在术后第五天的傍晚,祝炎棠大驾光临。那人最近就在京郊拍戏,自从上次帮李白叫了急救,也对他的健康状况比较关心,得知手术做完了,就趁着休息过来看两眼。
而李白本以为这位势头正旺的准大明星只是瞎说两句,装装客气,才不会浪费行程来看他这么一个临时工,因此看到那个全副武装的可疑人物悄悄钻进半掩的房门时,他差点把膝盖上的电脑吓掉。
祝炎棠叫助理在门外守着,摘下鸭舌帽、墨镜、口罩,露出一张笑盈盈的脸:“精神还不错啊?看什么呢。”
李白把屏幕转向他,今年刚上的《冰菓》,第九话。
祝炎棠显然不感兴趣,坐在床沿东张西望地问了会儿情况,另外几位助理就把大包小包的慰问品搬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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