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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斐尔凝视着橡木桌面,听见尤里乌斯用急促低沉的语调劝告他:“历代发动圣|战的教皇从来没有好下场!夏尔六世被吊死在修道院里,何塞一世直到现在还被唾骂,李恩二世的家眷无故失踪——他们当时获得了多么巨大的声望,之后的下场就有多么凄惨!亚曼拉还没有走到绝境,她和朝圣天盟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我们只要等待她和朝圣天盟打下去,等到分出胜负的那一天,再用这个办法也不迟。”
拉斐尔看了他一眼:“消灭一个敌人最好的时候是在他未长成时——这是你教我的,老师。”
他喊出了那个久违的称呼,尤里乌斯愣了一下。
这个称呼让他有那么短暂的刹那回到了阳光跳动在马醉木枝叶上,弥漫着鲜花芳香的翡冷翠神学院里,女孩们穿着雪白的长裙,男孩们的制服熨烫得笔挺,胸前的徽章反射着光,所有的一切都泛着明亮朝气,所有的爱恨都单纯。
那时波提亚的花园里尚未生长无边的安神鸢尾,驾着天车而过的太阳神未曾见到那株倾倒神明的玫瑰。
“你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拉斐尔依旧定定地看着尤里乌斯。
“请不要让私人情感左右你的判断,”拉斐尔不紧不慢地说,他现在残忍冷漠得像是一名刽子手,让尤里乌斯都感到了一阵毛骨悚然,“理智,判断,抉择——波提亚的家训。”
年轻的教皇似乎想要微笑一下,这个笑容却没能展开就消失了。
阳光在猩红的地毯上划下一道泾渭分明的线条,尤里乌斯站在光明的一侧,桌后的拉斐尔则被笼罩在静默的影子里。
他们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会儿,仿佛想了很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最终,尤里乌斯还是坚决地说:“我不同意。”
教皇宫秘书长冷静地说:“秘书处会拒绝下发这道谕旨——您当然可以命令我执行,那么我会辞去教皇宫秘书长一职。”
拉斐尔猝然抬眸,淡紫色的眼睛因为愤怒而变深了一点:“你威胁我?”
“当然不,我永远不会威胁你,”尤里乌斯平静地反驳,“但我认为你需要好好思考一下,在我看来,你才是被情感裹挟的那一个,你似乎对和罗曼与亚述的盟约投入了太多的情感——忠诚从来不是我们的美德。”
拉斐尔的瞳孔微微一缩。
尤里乌斯不再看他:“请您再好好考虑。”
拉斐尔目送着秘书长优雅地行礼后退下,凝固在书桌后如同一尊雕塑,直到书房内的汽灯按时亮起,他才动了动僵硬的腿脚。
酥麻的疼痛像是针扎一样从膝盖蔓延上来,拉斐尔低下头,按着自己的腿,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喘息,这声音很快被他自己咬断,硬生生吞入了口中。
那道命令最终还是没有下达,除了两位尊贵的大人物,甚至没有人知道,一场足够席卷整个大陆的战争就这样简单地消弭在了萌芽期。
遥远的亚述,夜间的篝火日夜不息地燃烧,火星细碎地迸溅如花,士兵们提着汽灯来回巡逻,拉长的影子在地面上摇摇晃晃,在稍远一些的地方,工程队昼夜不停地工作着,他们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铺设铁路,以连通女王治下归顺的城市,避免它们再次反叛,蒸汽动力甲胄也需要借助铁路才能运输——没有人会把这种昂贵的战争武器当马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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