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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症室里不允许闲人陪护,有家属在病房外的地板上平铺几张报纸或纸壳,躺上去,蜷身裹衣,就这样对付一整晚。宋野枝坐在椅子上垂眼看着,夜深寒重,他们偶尔会猛地一颤,被冻醒,接着伸出指头拉拢外套,叹气挠头,继续闭眼补眠。
之前在医院也遇过这种景象,他通常是匆匆而过的路人。如今成了一道的,他坐着,他们躺着,相互守着过了一宿。
凌晨,头疼不减,天马上要亮了,宋野枝就着冰水吞了药。
宋俊携孙秀现身,宋聆语跟在后面扯孙秀的衣角。他们站在楼梯口,宋野枝一搁水瓶就瞧见。药片梗在喉间,他重新拧盖,大力灌了几口水,将阻塞感囫囵顺下去了。
“陶叔给你打电话了?”宋野枝说话,牙打颤,口腔麻,被水冻的,吐字也一串子冰碴气。
宋俊答:“是,连夜赶来了。现在情况怎么样?”
宋野枝抬手看表,起身:“你可以等医生来了问医生。你们来了就你们看着吧,换我下楼吃个早饭。”他擦过宋俊的肩,“行吗?”
问归问,宋野枝丝毫没有要他首肯的意思,迅速掠过人。宋俊点头,一个“行”字只来得及远远落在宋野枝脚后跟。
大多数人没醒,一路上世界是静的。医院外的早点摊热气氤氲,人声鼎沸。
宋野枝愈走近,分裂感愈甚。
天也没醒,是雾霾灰蓝,这片天底下的人吃饭走路,全靠车灯,路灯,还有矮窄店里的昏黄灯泡供点儿亮光。
宋野枝停在一家包子店前,要吃烧卖和豆腐脑。人多,队是横着排的,把店门口围个半圆,水泄不通。他站最边上,包子店老板的脸藏在一摞摞蒸笼后面,一直敷衍点头,宋野枝不知道自己这单到底有没有点上。
宋野枝不想再重复开口,只默默地等。蒸气燎眼,他偏头盯着侧前方脏乱的玻璃门放空。
慢慢来,人总该会散尽的。
医院门口常年有出租车停候,一颗颗红色尾灯从身后映上身前的门,随人行道上走过的人影而明灭。闪动的频率过高时,像一面故障的广告牌。
“豆腐脑甜的咸的?”
等了半天没回音,老板指他,身边的人不耐烦等,拐手肘碰他,宋野枝回了神。
宋野枝要说话,一只手轻轻扶上他的肩,隔开紧挨着他的人。离得很近,自己几乎被虚揽在那个人怀里。
他抬眼看来人,话没了。
易青巍问:“你吃还是陶叔吃?”
宋野枝先答了他:“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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