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受骗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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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格来说,扶疏已经一年零八个月没有回过南市了。
哪怕是小的时候,她对南市的城区也是陌生的。
沈时萱告诉她的地点有些偏僻,在导航里输入时,都没有找到十分确切的地点。
她再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却已经接不通了。
扶疏费了一番功夫,才在夜市的小摊里找到了沈时萱。
她实在是太显眼。
在哄闹的夜市里,折叠式的白木色桌椅上沾着油腥,白炽灯一照,糊了一层蜡似的。
小吃的香气和脏乱的环境形成强烈的对比,空气里还弥漫着淡淡的食物的腐臭,有些刺鼻难闻。
这一片的城市规划做得也不是很好,像一排乱糟糟的牙挤在了一起,几乎看不到头顶的夜空。
扶疏走过崎岖还带着些泥泞的道路,在一家卖烤猪蹄的小摊前,找到的沈时萱。
她好像还穿着当杂志模特时候的衣服,从头发丝精致到脚,都市丽人的形象和周遭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却毫无形象地叉坐着,抬手往自己肚子里灌着啤酒。
风吹起她有些浅的发丝,又轻又软地黏在脸上,她嘴角还沾了点淡黄色带着白色泡沫的液体。
正一杯接着一杯,苦大仇深的模样。
扶疏抬脚走到了她身前,喊道:“沈时萱,醒醒,回家了。”
“嗯?”沈时萱的脸红得像天色欲晚时出现的云霞,被水汽一蒸,蒸出粉白的面皮来。
“我不回家。”
她胡乱地摇了摇头,眉眼间被精致的眼妆覆盖,深色的瞳仁里亮晶晶的,像是点点琥珀般的眼泪。
“我不想回家。”
扶疏看她这副活像是全世界都欠了她的样子,暂时无计可施,只能坐下哄着似的问道:“那你想去哪?”
“我哪都不去,我就在这里,喝!”沈时萱握着手里绿铁皮的啤酒罐,往桌子上一砸,“你陪我喝。”
扶疏坐月子刚过去没几天,出来也是穿得严严实实,头上还带了一顶白色的宽边毛线帽,是不适合喝酒的。
但跟喝多了的人不用讲道理。
“好。”扶疏接过来拉开了易拉罐,象征性抿了一口。
沈时萱醉眼朦胧地看着她,笑了笑:“是你啊扶疏,你好啊。”
扶疏照顾过的醉鬼不多,只有一个看起来很正常的人。
她知道一些人喝多了可能会耍酒疯,可能会酒后吐真言。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扶疏点了点头:“你好。”
“呜呜呜……”沈时萱忽然当着迎来送往的人就开始嚎啕大哭,“我不好,我一点都不好呜呜……”
扶疏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地站起身。
“你干什么去!”沈时萱喝多了,却在有些地方还保持着一定的警觉性。
扶疏定了定神,淡声道:“我去给你买点纸,擦擦。”
沈时萱歪着脑袋,看了她半天,似乎是在判断她是否在说谎话。
好半天,她低下头:“我自己有。”
她从包里掏出一卷揉得皱皱巴巴的纸,使劲擦了擦脸,带着彩妆和泪痕。
那张精致的脸一下子就变了风格。
扶疏有些承受不住这样的视觉冲击,战术性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甚至有点焦躁地想,沾着酒气回去的话,宝宝会不会认不出她来。
沈时萱鼓着腮帮子,拉长了声音哭喊:“你也嫌弃我!”
扶疏很想拔腿就走,可看在沈老师的面子上,还是忍住了。
她重新扶着桌子坐了下来。
沈时萱哭了很久,哭得打嗝,到了后面哭声跟刚出生的崽子似的有气无力,几乎只是扯着沙哑的嗓子呜咽,发出几个意味不明的音节。
扶疏就坐在她对面,安安静静看她哭,像教堂中神父小黑屋里的那块挡板。
虽然不会说话,但聆听了所有秘密。
虽然无法像神父那样说出一些有哲理的话来,但也不会透露出去半个字。
沈时萱哭累了,忍不住骂道:“你有病啊。”
扶疏张了张嘴,叹息道:“回家吧。”
沈时萱看着她,像是满腔的情绪都化作了棉絮,没有消散,却也失去了重量。
她慢吞吞地站起来,跟在扶疏后面,晃晃悠悠地朝着路口走。
进了车内,沈时萱歪歪斜斜靠在她身上,低声问道:“你怎么不问我发生了什么?”
扶疏看着窗外几乎已经脱下了光的黑夜,毫无感情地重复了一遍:“哦,发生了什么?”
“好敷衍。”沈时萱撇撇嘴,小声道:“我今天拿着修改的计划书去现场了。”
“然后呢?”
“在门口我遇见了一个帅哥,穿西装打领带,人模狗样的……”
扶疏径直打断了这部分的外貌赘述:“说重点。”
“哦,他骗光了我的钱。”
扶疏沉默了,想了很久才轻声问道:“他是卖保险的吗?”
“不是。”沈时萱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我哪有这么白目,他说他是什么集团的总监,来这里找合适的投资项目,但看了一圈都没有感兴趣的,然后我们就聊起来了。”
“他说对我的计划很感兴趣,请我去他公司具体聊聊。”沈时萱抱怨,“那我真的就信了嘛,他公司规模挺大的,就是没什么人,他说在运营初期,然后还介绍了一大堆,我觉得还挺……”
扶疏听完,大致心里了解了这个骗子的套路,但也没心情去责怪沈时萱这个什么都还不太懂的小白,只问了一句:“被骗了多少?”
“三十万。”沈时萱道。
“报警了吗?”
“报了。”沈时萱缩了缩脖子,不自觉离扶疏远了一点。
扶疏察觉到这点小动作,不自觉眯起了眼睛:“警察怎么说?”
“根据聊天记录,判定有馈赠嫌疑。”沈时萱越说越小声。
扶疏简直觉得自己的头顶正在缓缓生成一个巨大的问号,还差点就要砸下来了。
“你跟骗子聊骚了?”
沈时萱:“……”
回到家里,沈时萱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她身后,可怜巴拉的,就跟门口纸箱子里求收养的流浪猫狗差不多。
将沈时萱和家里的两个小祖宗并排放在一起,毫无违和感。
这种被一个小拖油瓶缠上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我没钱了。”沈时萱嘴里嘟嘟囔囔,“我所有的钱都给了那个可恨的骗子,扶疏,我能想到的只有你了。”
扶疏擦着扶鹿小手的动作顿了顿:“你没有其他朋友了吗?”
沈时萱的头低了下去,几乎快要埋到胸口。
“这么丢人的事,我才不要说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