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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样子?”
“说好不好,说坏也坏,他自己不愿意治,整日整日折腾旁的,我难不成还逼着他吃药么?”提到这里,白露脸上显然十分不快,“爱如何如何,总归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我还是得去帮上一把,吊着命罢了。”
珈兰点了点头,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她虽一直远行在外,但并不是不清楚京都的情况。太子与二公子争先恐后地想吞了三公子这块肉,三公子能够一直保持中立又独揽多方大权,已是不易,更何况还要拖着这样一副身子。他明面儿上替楚王处理政务,背地里为自己安插人手,谋划生路,实在是辛苦。他的处境有多艰难珈兰不会不知道,邻国又是虎视眈眈,否则他也不会这么着急地劝楚王广纳人才、提前科考。
也难怪白姨会说他偶有山穷水尽之时。这几年二十四使陆续回京,纵使无法回到玉京城内,也大多在这边沿的一些县城落了脚,随时可以听候楚恒的调遣。凭她对他的理解,这位三公子,怕是在谋算些什么了。
是夜。
晚间的风逐渐变得刺骨了起来,京都郊外的风往往有气性,一逮着人便往人脖子里钻。夏日里还好,若轮着秋冬日里,便是刺骨的冷。楚恒差人关了门窗,又在屋内点了几盏灯,自己则是盖着一条狐狸毛毯窝在案旁,提笔而书。
小寒收敛了气息,寻了个背光的地方静静候着,若不是个中行家,恐怕压根就注意不到角落里的这一抹黑影。这种难能可贵的平淡和谐并没有持续多久,一名颇为魁梧的男子轻轻叩门,在得到楚恒许可之后才进了屋内。
这男子身着粗布麻衣,那壮硕模样似是穿不惯绫罗绸缎的。来人一双大手上遍布老茧,甚至连指缝都积了一层厚厚的老皮。可偏生这般壮实的身子,行走之间几乎听不到声音,呼吸之间亦听不出间隔,可见内力和轻功的深厚。
“主上,您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好了。”男子跪在桌前,声音低沉且清晰,“府外王公公来访,说是奉王上之命来询问主上明日的打算。听王公公的意思,恐怕此番宣召是科举之事,可要奴去回了?”
“我也数日没去宫里了。你去回了王公公,我明日准时上朝便是了。”楚恒颔首,苍白的手缓缓将笔挂回架上,又迫不及待地缩了回来,无力地垂在毛毯之上,“恐怕明日,是不大安生了。”
“主上,奴瞧着您的脸色……”男子抽空抬眸,借着烛光隐隐窥见楚恒疲惫的面色,不禁开口关怀道。
“兄长,”小寒一时没忍住,从阴影中跨出一步来,“你先去回王公公的话罢,再去寻一趟白姨便是了。”
楚恒看上去着实不大好,一双眼中蜿蜒血痕,其下是肉眼可见的青黑,而面上唯一的红润之感却是由烛光勉强赋予的。烛火明灭焦黄,他的身躯亦随之细微地颤抖着,不住地打着寒颤。大寒见小寒一直在侧,便也不多说什么,只心中回忆了一遍楚恒的话,才毕恭毕敬地行了礼,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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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细小的飞尘一一回落于那块小小的狐皮毛毯之上。他如今瞧着已没了什么精神,夜色下的面容更显枯槁,哪还有白日里公子世无双的气宇。楚恒瘫坐在椅子上,佝偻了背,一双眸子逐渐黯淡了下去,望着桌上缓缓滴落的烛泪。那蜡烛分明还有大半根,是入了夜方点上,预备着替换灯里那盏的,如今竟也沾染了沉郁之气。
“恐怕,”他低沉着嗓,满满都是极尽疲惫的模样,“永远都站不起来了。”
他没有在询问小寒,故而她也没有出声。楚恒自己心里十分清明,自己用半生残废、王位无缘换来了什么。若要反悔,自然得支付得起代价,他在玉京中苟延残喘至今,可不是为了有朝一日负债累累、寸步难行。
小寒稍稍后退了几步,重新回到自己该在的阴影之中,沉沉垂下了眼帘。楚恒本想重拾狼毫再写些什么,可实在是力不从心,一双惨白的手在烛光下抖得更为厉害,是真真儿连抬起也做不到了。他一向心性高傲倔强,从小到大受了痛挨了苦也不发一语,如今亦复如是,倒叫旁人看了好生心疼。
“也罢,明日你让白姨备些止疼的药来,今夜能挨过便挨过,不必如何放在心上。”
“主上,白姨以往给您配的药,近日瞧着实在是没什么效用了,不如让奴同白姨说一声,换个药方,抑或加大些药量,如此……”小寒轻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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