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滚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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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宁一意料之外，楚宸锡斜倚在车桌前，虽然脸色不大好看，可除了原来肩膀上的伤口，看起来似乎没有添什么新伤，免得算得上全须全尾的活下来了。
宁一登时松了口气。
“殿下。”
楚宸锡道，“扶我起来。”
宁一慌忙扶着他起身，这才发现楚宸锡肩膀伤口又渗出了血，伤势不轻，显然是又裂开了。
他小心翼翼的帮楚宸锡脱下已经快要黏上血肉的衣服，望着那显然是因为重击又加重的伤势，倒抽一口冷气，忍不住道，“殿下，您这是何必？陆女官再如何本事，也不过是个女子，您何必如此……”
这肩膀再这般伤下去，怕是再无转好的余地，这时日久了，落了伤可如何是好？
楚宸锡额头渗出一丝冷汗，声音却慢，“此次南疆之事若不能妥善解决，我前途无望，我之前的种种努力，都付诸流水。”
宁一跟了楚宸锡多年，自然知道楚宸锡的处境，不由咬了咬牙，忍不住道，“明明都是皇子……”
有人如九皇子，生来便能获得万千宠爱，偏又有四皇子这样的，无论做什么都被人轻忽怠慢，堂堂皇子，却得拼命往上爬。
楚宸锡望他一眼。
宁一到口的话硬生生的吞了下去，微吸了口气，岔开话题道，“可陆女官不过是女子，即便她同意站在殿下这一边，又能济的什么事？”
“你可不要小瞧了她，苏致，樊家，乃至绿耳这些人，可都是听她的，她若真的在背后使什么手段，我们可是腹背受敌，得不到半点好处。”
“可此次和亲若不顺遂，她也脱不了关系，殿下何必忧心她会使绊子？她若搅了这场婚事，对她可没有半点好处。”
楚宸锡沉默一瞬，“倒也不一定。”
“殿下的意思是？”
“她与元霜郡主交好，若元霜郡主真不乐意，她说不得真的会帮着她摆脱这桩婚事。”
宁一只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可能？陆女官心性冷静，怎么能做出这等愚蠢之事？”
楚宸锡淡淡一笑，“她性子虽冷，骨子里却还是有一股热忱，她若认准了一件事，或者想护着某些人，怕是要倾力而为，在所不惜。”
宁一呆了呆，总觉得有些荒谬，又有些莫名的惶恐，不由望向楚宸锡，“殿下……似乎很了解陆女官？”
四皇子殿下看似温和，实则骄傲到了极点，从来都视天下人为蠢物，更不用说是女子了，可他今日居然对一女子如此了解透彻，偏这女子与九皇子殿下交好，更是仿佛视四皇子殿下如仇敌一般。
这……这不是自讨苦吃？
宁一总觉得自己似乎窥见了什么，心里说不出的惶恐忧虑，“殿下，这……”
楚宸锡淡淡扫了他一眼，道，“你退下吧。”
宁一从来都知道楚宸锡说一不二的性子，迟疑了下，还是慢慢退了下去。
他下了马车，远远的便望见陆云卿站在不远处，绿耳站在她旁边，绿耳态度恭谨，哪里还有半点刚才肆意骄傲的模样。
宁一与绿耳同为皇子侍卫，自然知道九皇子殿下身边八骏秉性各异，可都是同样的骄傲，尤其是这绿耳，虽是八骏之末，可因为出身不俗，愈发骄横，可如此骄横的绿耳，在陆云卿面前却乖顺的跟只顺毛驴似的。
由八骏观及九皇子，想也知道九皇子待陆云卿是什么态度，若九皇子与陆女官真的有什么关系，那自家殿下……
宁一不由回头望了眼紧闭的车门，再望向陆云卿的眼神也添上了几分肃然与狠辣之意。
不远处陆云卿若有所悟，蓦然回头，便望见宁一冷然不悦的视线，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蹙。
她上辈子与宁一没少打交道，知道这宁一有些牛心左性，又极忠于楚宸锡，显然是不满她了。
“陆二小姐？”绿耳疑惑的道。
陆云卿回过神，望他一眼，“你还没告诉我，苏明洋到底去了何处。”
绿耳迟疑了下，愁眉不展，道，“陆二小姐，不是我想瞒着您，只是我确确实实不知道苏大公子去了何处，您若是想知道，待哪日见了殿下，您亲自问他便是了。”
陆云卿盯住他，“我知道你们必然有联络的法子，你现在就是问他。”
绿耳心里叫苦不迭，面上愈发愁苦，“陆二小姐，我如今是在巡防营里当差，怎么能与殿下私相往来，若是给别人知道，可是要以此攀诬殿下的，更何况现在还有四皇子殿下在，四皇子殿下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陆云卿冷冷望着绿耳。
她又不傻，自然看得出绿耳是在存心推脱。
她心里一动，盯住他，“是不是楚宸锡不准你说的？”
绿耳立刻摆手，“陆二小姐说的是什么话，殿下待您就跟待眼珠子似的，怎么可能瞒着您？只是属下确确实实不知道这件事，所以您问属下，属下实在不知道的。”
陆云卿此时此刻突然有些理解楚宸锡了。
她自以为自己已经算是滴水不漏，眼前这绿耳才真是真真正正的滚刀肉，竟是咬死了不知道。
她望着他，“苏明洋离开盛京城，是不是与我有关？”
绿耳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是不看她，“属下真的不知道。”
陆云卿冷冷望了绿耳一眼，转身便走。
绿耳目送她的背影，面色一垮，暗搓搓的掏出小纸条，才要召来秘卫，忽的想起某些嘱咐，手一顿，小纸条登时化作碎末。
他重重叹了口气，恨不能将那叹息声传出九霄云外，最好是传入殿下耳里才好。
千里之外，有人紧紧盯着天空，平凡无奇的面上露出一丝疑惑。
绿耳那个话痨，怎么寄了一本小本子后便没了音讯？这已经快两日没有音讯了，着实不像他的行事作风。
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山子心里没来由的一紧。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山子回过头，恭恭敬敬的道，“殿下。”
来人俊美冷硬，不是楚宸奕又是何人。
他问，“绿耳还没有传讯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