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粉红泡泡变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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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儿猛地闭上眼。
她竟是不敢看那双眼的。
那是一双何等陌生的眼眸。
她还记得，那些日日夜夜，那双眼眸里永远都是笑意，像是一汪春水，又似是最和煦的春分，总是让人暖融融的，她看见那双眼眸的第一眼，她便喜欢上了。
自打那日起，她便发疯似的痴迷起他来，哪怕所有人都说他身体孱弱，说土司不喜欢他，说他各种各样的坏话，可她还是不管不顾的进了土司府。
她为着他学做奴婢，学做各种汤品，努力收敛起自己所有大小姐的脾气，努力让自己配得上他，甚至即便知道他要迎娶大雍郡主，她也不肯走。
她只想他继续这般看着她，温柔而温和，不含一丝杂质，他一这般看着她，她便仿佛觉得自己是他最爱的人。
那便够了。
可是今日，他竟然这般看着她，仿佛她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蝼蚁，随时可以丢弃。
怎么会这样？
难道，是因为她给他添了负累？又或者说，她让他丢脸了？
青儿年轻懵懂的心不可抑制的急跳起来，各种惶恐不安涌入脑海，汇成让她也承受不住的情绪！
“拖下去吧。”玄武使残忍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那四个字仿佛是惊雷一般，重重砸入青儿的心口，她不由自主紧紧扣住自己的衣服。
她是见过军妓的。
那些女人活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脏的让人厌恶。
她堂堂朱雀使的女儿，南疆最尊贵的女儿家，怎么能落到那个地步？最重要的是，到时候她那般脏了，慕南还能再看她吗？
他那样金玉一般的人，怎么可能忍受那样的肮脏。
青儿闭了闭眼，眼角滑过一丝眼泪，秀美苍白的面上却满是毅然，她猛地跳了起来！
她动作太过突兀，拖她的两个兵士都没有反应过来，竟真的让她挣脱了束缚！
她头也不回的向一边石柱撞过去！
“青儿！”朱雀使嘶声尖叫！
青儿恍惚听见，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懊恼与后悔。
她阿爹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从来都是将她捧在掌心里疼宠的，要月亮不给星星，只是没有想到，她会死在阿爹前面，还是以这么惨烈的方式。
她下意识想要扭头，但冲势过猛，已经容不得她再回头了，她只觉得额头一痛，那剧烈的疼痛让她整个人一阵麻木，竟不由自主的瘫软在地。
她眼角余光扫见有人快步走了过来，杏色衣袂有几分眼熟，她勉强睁开眼，望着那个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女子，慢慢的道，“对不住啦。”
陆云卿按住青儿的脉搏，心口一沉。
救不活了。
青儿沾满鲜血的手颤抖的抓住陆云卿的衣袖，沙哑着声音道，“你答应我的，你要救土司的。”
陆云卿心里叹了口气。
都到这个时候了，这个傻姑娘居然还想着他。
她不由抬眼望向慕南，却见慕南也定定望着青儿，脸上看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唯有过于苍白的面孔泄露出了他一丝情绪。
陆云卿握住青儿的手，却没有说话。
她做不到对一个必死之人撒谎。
青儿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拉住陆云卿的衣袖，颤着声音道，“你答应过的，你答应过的，你说要救他的，你若不救他，我就算是做鬼，我也饶不了你的！”
陆云卿张了张嘴，才要开口，披散着头发的朱雀使已经连滚带爬的奔到这边，一把抱住青儿软软的身体，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嚎声，“青儿！我的青儿！”
青儿抬眼，怔怔的望着朱雀使，苍白的没有任何血色的脸上露出一丝歉然，“阿爹，对不住，我不想……我不想做军……我干干净净的来，我就干干净净的走。”
“不，都是阿爹不好，都是阿爹的错，阿爹带你回家，这就带你回家……”
朱雀使抱起青儿，跌跌撞撞的，显然是悲痛到了极点，连路都不会走了，脚下一个踉跄，父女俩重重跌滚在地。
青儿跌滚在地上，恰好落在慕南跟前。
她抬眼望着他。
他站在那里，灯火似乎替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看着仿佛透明的人，带着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她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只是慢慢抬手，想再一次触碰他冰冷的手，只是手刚刚抬起，便重重摔入尘埃。
她睁着眼睛，就这么去了。
“青儿！”
朱雀使绝望的哀嚎声响彻天地，又像是一声号令，远处忽然传来轰隆的马蹄声，马蹄卷起浩浩荡荡的尘土，沙尘漫天而起，两队队伍如同黑暗中奔来的杀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玄武使团团围住。
玄武使不可置信的环视四周，目中露出骇然之色，随即落在朱雀使身上，“你骗我？”
朱雀使只是用一种惨然到绝望的眼神望着他，眼底的悲怆仿佛北地寒冰，带着无休无止的酷寒之意，“玄武！”
玄武使终于意识到不对了。
他想也不想便往年轻土司奔过去，手里的弯刀扬起，“慕南小儿，我杀了你！”
陆云卿立刻喝道，“绿耳！”
其实不等陆云卿吩咐，绿耳便已经将年轻土司往旁边一推，他一人对上玄武，他到底是楚宸奕的八骏之一，即便是在此时，功夫也不算弱，居然与玄武斗是了。
年轻土司则慢慢站定。
他脖子上伤口还没有完全恢复，可即便这样，他站在那里，却自有一番从容冷静之感，让人恍惚觉得，这一切都是在他的谋局之中。
陆云卿望着他，却无端觉得心冷。
这便是成大事者该有的决然吗？
她摇摇头，才要退到安全地方，脑海里忽然想起小十七的尖叫声，“陆云卿，不好了！不好了！”
陆云卿没好气，“我确确实实是不好了，不用你多说。”
小十七尖叫，“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粉红泡泡变少了！”
陆云卿脸色微变，“什么意思？”
小十七惨叫，“我也不知道，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呀，粉红泡泡好端端的，怎么会变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