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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师傅听完狗子之言,泪流满面,悲恨道:“赵三哥,狗子年纪太小,不能上堂作证,即使能作证,他的证词不一定会被采纳。刘家在朔州权势滔天,与官府关系密切,搞不好给你等招来杀身之祸。明日上堂,你我去就行,有玉佩物证,他刘家翻不了天。明月还在幽州,远水解不了近渴。就是现在去告诉他,也不知几日他才能回来。”
朔州本地归广安郡管辖。第二日一上堂,哪知情况根本不是想象的那样。广安郡郡守穆提婆却道刘桃枝几日前就外出朔州,根本不在本地,那玉佩是石头偷的,更不能作为物证,因为两个月前,刘桃枝就报案自己的玉佩不见了,属诬告;现场也无任何凶器,极有可能是母子二人缠斗造成致死的,具体案情需进一步探查。赵三和林师傅因诬告罪各被打了二十大板。
回家后二人几乎下不了床,在赵三媳妇和亲朋的帮助下,将林宛霞母子的遗体下葬。林师傅能下床后,又继续到州府去告状,也以同样理由驳回,林师傅又吃了二十大板。这二十大板下来,林师傅就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就交代赵三把媳妇和儿子赶快送至安全的地方,然后去找斛律光。赵三赶紧让媳妇带着狗子到肆州娘家去。没几日林师傅就含恨而死,赵三将林师傅下葬,变卖了一些器物,作为盘缠就赶往幽州。
赵三没有向东穿越太行山,怕到时遇到大雪不能过山,于是就一路向北,经恒州,过北燕州,最后到达幽州。长城脚下的冬天总是来得很早。赵三到达北燕州时已是大雪纷飞了。可到幽州还有近三分之一的路程,也是最难走的路程。赵三的盘缠已经花光了,带的鞋子都走破了,衣服也没得换,他一路乞讨,历经苦寒和风雪,真是凭着一口气来到了幽州。也许再晚几日,赵三真的就撑不到幽州见斛律光了。
斛律光听完后,沉默不语。他不明白,如亲大哥般的刘桃枝为何要杀自己的妻子和儿子。但现在斛律光明白自己无法得知原由,只有找到刘桃枝一切都真相大白了。他现在的心里已杀意四起,报仇已定。他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军籍,军人是不能无故脱离军籍或逃离军营的,不然被军方四处捉拿,那可比衙门厉害多了。他得从长计议。
斛律光面露凶光,呐呐缓道:“赵老哥,你现在什么也别想,在这儿好好养身体,等好了之后,你就不要回朔州了,直接去肆州找嫂子和狗子侄儿,老弟自有打算,一个人都别想跑。”
赵三看着斛律光的红红的眼睛,就知他要办的事。他明白斛律光是个有本事的人,带着自己也许还是个累赘,于是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时间很快就过了三个月,积雪已融化,北境的春天也慢慢来临。斛律光在此期间已做好了准备。他先在下口镇找人搞了假户籍,是周边一孤村的中年死者,叫柳树根,以防万一被人发现,好以这个假告身过关通行。在这边陲荒镇,野村死人不报是常有的事,也没人管。其次在外出训练之时,他每次在野外都偷藏几支箭矢,在军中箭支损耗是正常的事。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件事了,就是如何脱离军籍。
四月的时候,斛律光送走了赵三。在一日外出骑射练习时,斛律光马失前蹄,摔到地上,脚部受伤。军医诊断,脚踝离巢,无法复位,将会导致腿瘸。军中从上到下皆为斛律光感到惋惜,于是斛律光顺理成章地脱离了军籍,成为平民。上司为了照顾他行走不便,还送给他一匹老马。临行前斛律光再次感谢了那位老军医。
斛律光离开军营后,按老军医的指点,来到幽州城中一小医铺,找到一老郎中。老郎中一听是老军医引荐的人,二话不说,直接开干,咔嚓一声,脚踝复位了。斛律光在幽州养了几日,见脚已无大碍,在野外收集好箭矢,就一路向朔州赶去。
到达朔州已是六月中旬了,离斛律光岳父妻儿离世近一年了。斛律光自二十二岁离开朔州到幽州参军,已有五六年了,朔州认识他的人不多了,即使那时认识,但现在不一定认识,因为斛律光经过这些年在军中的磨炼,身材、气质等各方面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斛律光在朔州祭拜了岳父妻儿的墓地,又夜间到岳父、赵三和自己的家中查看了一番,人去房空,残垣断壁,灰尘四壁,野草肆长,蚊虫乱飞,蛛网横挂。再好的房子若是无人居住,没了人气,最终都会变成鬼宅。
斛律光在朔州关注的重点是刘府、郡守府和太守府。他在朔州整整搜索了近两个月,也没发现刘桃枝的行踪。可以讲在夜间他几乎把刘府找了底朝天,也没见人影。斛律光终于相信刘桃枝已不在朔州了。对郡守府和太守府后院也是几进几出,尤其是书房和卧室,摸了个门儿清。斛律光认为该动手了,然后离开去寻找刘桃枝。
斛律光在捕猎具店买了把猎弓和猎刀。他善弓箭,对猎弓进行了改造,弓劲大了不少,仍与制式弓箭的威力无法相比,但这已足够。他必须一夜之间将郡守穆提婆和太守祖珽杀死,不然就会引起别人警惕,到时再想杀另一人就难了。
时间就在八月十五的晚上,众人都在欢度中秋节,郡衙、州衙、郡守府及太守府的侍卫也是如此,至少比平时少,也许在岗侍卫还偷偷地喝了几口。
子时初,圆月高悬,淡雅柔和,银辉泻地,朔州寂静安宁。街上除了巡逻士兵和打更人,再无他人。斛律光一身劲装,肩挎猎弓,背负箭壶,腰别猎刀,几步助跑,就趴住墙头,一跃而过,进入郡守府后院,来到书房前。
正所谓:人间多少不平事,血债需用血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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