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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醒来时,自己已在帐中躺着,云儿不知所踪心内又有些狂乱。许是从生来便不曾执着过哪一件事,一次次被欺压负弃,心头仍想的是与世无争与人为善,如今看来世道便是欺强凌弱的,任人宰割不会换来半点同情。明白个中道理后,便希望摆布在人手中的云儿也能修成正果,可怜云儿竟换得如斯下场。
想到此,更加烦躁,兼帐内半时没个人来,便直拿起床边的碗儿盏儿朝门外一个个摔去,摔得爽利了进来个人也没看见,那烛台直冲脑门,竟是陈世谦!
幸得陈世谦灵便朝一旁闪过才躲了我的暗器,他见我如此,倒仍是春风般懦雅道:
“将军醒了,知道是你的血救的,又喜又悲。”心内气不过,怒道:
“有什么可悲的,死了个女儿自然还有别的女儿救,我全身的血加起来能救个百八十万次的,不在话下!”
一时见我如此,陈世谦反倒一愣,道:“惜年,如今你变了。”听他如此说,不由冷笑:
“各得其所罢了,我若还是从前般软弱,岂不是不开窍的木榆,人人敲打也没个长进?”
陈世谦被我堵住话,情知我这不开窍的木榆也经他敲过一回,顾左右而言他道:“将军要见你,为人子女的,不要致气。云儿一事,另有隐情。”说罢又走了。
我想得烦了,蓬头垢面就出了帐子,朝将军帐挪去,此番去并不是为认父,只为云儿讨个交待!进得帐,将军半卧在屏风后,一个医女正一口一口喂着药,医圣大人用布巾擦了手,周围案上一些个血布脏水,想是刚给胸口换了药。只热血冲了头,也顾不了许多,劈头便问道:
“你拿云儿怎样了?”将军见我进了帐,先是惊喜,见我如此又唬了脸,摆了摆手,医圣大人自然不便管人家事,领着医女们退了下去。帐中剩得将军与我,两相对峙。将军耐不得我,头上开始冒汗,竟像是伤口发了痛,一时心软冲上前拿了医女放下的药道:
“先喝了药再说!”及望向将军双鬓,许是受伤或是因失了女儿,又增了许多白发。将军见我如此,任我摆布,俨然父慈子孝,只听他道:
“前日进山谷巡逻,不想正遇见西晋的探子,你姊情急下替我挡了一箭。”听得他说到云儿,心里不是滋味,“你姊我已派人停灵在隔壁帐中,军营中留不得拖累,明日便得拔营了,便拿火化了罢。”说得此,将军自个儿面色也极惨淡,心中不忍道:
“父亲,你安心歇着,我去看看阿姊。”说完便离了帐,却不知这一句父亲又是哪门子的脑热。
进了帐子,云儿换了干净衣裳,胸口的箭伤也掩了。眼睛安祥平和地闭着,嘴角似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想来最后她替父亲挡箭也是心甘情愿的。
第二日,军士们在坡上架了柴点了火,云儿就在中间一动不动地躺着,火光聚拢在她身边,她也不哭不笑,也不会疼更不会坐起来与我逗乐。不知烧了几个时辰,火光一点点变成了火苗,最后终只剩了灰。用手将那些个还烫热的灰扫在一处装进坛子,心内怀的竟是莫大的坚定。
终回得营中时,精锐些的将士们已离了营,剩了个老弱病残在收拾残局,老马儿驮着沉重的行李,一派萧然之景。父亲半躺在马车里闭目养神,见是我进来,知道我手上拿着的是阿姊的骨灰,脸色才好了些道:“回了城你阿姊便可安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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