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读书

第39章（第2页）

乌鸦用沉默应和我。

从某种意义上说，我成了鸦群的代言者，我就是他的舌头，替他讲述一切值得被铭记的事物。渐渐有舞台的邀约找上我，规模不大，都是爱好者的自娱自乐，我也欣然答应，穿一身绣花的衣衫，颈上、腕上都是银饰，走起路来叮铃作响。

鸦群在窗外陪伴我，只要我抬眼，就能捕捉到他的身影，即便在黑夜中，也毫不费力就能看清。

几首歌曲之后，是一段自由交流的时间。有人问我的家乡，我没有犹豫，报出了那个村寨的名字。又有人问，既然如此，难道歌词里的故事，都是真的？我笑了笑，朝他们眨眨眼：“谁知道呢？”

谁知道人类的恶唤醒了怪物？谁知道我和对方纠缠不清？我的身体，我的身份，似乎全都有了依靠，我不再是无根无缘的蜉蝣。当演出结束，我和大家欢笑着分别，走在静悄悄的街道上，乌鸦忽地落在我的肩上，我窃窃私语，同时也感受到他的快乐。

第六卷 余生 （机器人攻x修复师受）

第51章第一章 孩子

这里的春天很短暂，时常阴雨连绵，有时候连天都不会亮起来，灰蒙蒙的，令人怀疑时间的流速是否正常。海因喊出了那个名字，几分钟后，他在难堪的寂静中意识到，对方并不在房里。

微妙的心悸涌上来，他努力平复呼吸，抬手抚摸眼睛，脉冲电流在同一时刻穿透机械义眼复杂的内部结构，仿佛刚刚睡醒一般，周围的景象开始在大脑里构筑，有些许失真。

海因狠狠吐出一口气，机械义眼随着他的动作转动了几圈，环顾四周，所有摆设都和对方离开前一样；昨天喝过的咖啡杯上残留了一些污渍，像窗外的天色，没有人将它打理干净后高兴地夸耀。他又一次感到困惑，以及难过，直至今日他还是无法理解那个孩子的出走，或许真的是叛逆期？

在这个阴暗、多汁的春天，海因试图回忆他们最后一次交谈的内容，但记忆犹如被雨幕笼罩，什么都看不清。

冰箱里的营养剂不多了，之前他很少亲自采购，即便是今天，如果他想，只要拨打通讯，附近的仓储中心就会马上送来最新款的商品。他看向管子里的粉色液体，大约是草莓味的，像春天一样甜腻又潮湿，是那个孩子最喜欢的。

当然，对方从不品尝，只是喜欢在一旁盯着他将管子的尖端含入口中，使液体慢慢滑入喉咙。

屋里实在太静了，挥之不去的沉郁将他赶出门外，海因换了一身防水的外套和长裤，靴子是崭新的，底部包裹着橡胶，据说在流水线上只花费几分钟就能生产出来一双。路边古老的排水沟在此时像微型河流，水位很高，几只被遗弃的机械狗紧紧蹲坐在充电桩附近，朝路人叫嚷。

经历过高智能的机械叛乱，重建后的城市在第二个一百年里变得十分复古，人们恐惧着先进，只保留了一些最基础的、便利生活的设备。街上依然能看到机器人、机器动物，形态维持在金属质感饱满的状态，不再那么拟真，偶尔海因会看到型号相似的身影，快步上前，才发现找错了。

雨水淅淅沥沥，仓储中心里灯火通明，负责接待的几个机器人被塑造成温柔的女性，弯曲的人造长发足够柔软，正好能够从肩膀两侧垂下。她们的眼睛很大，时不时流过荧绿色的数据，大概是在更新商品的储存和出售情况，以便回应顾客的需求。

海因排在队伍后方，虽然人类难以完全信任机器，但移植在自己身体上的、只受神经中枢控制的器官和肢体不在忌惮名单内它们只是工具如他一双淡金色的眼睛，和前方三口之家中母亲的左臂。人类的躯体不能抵挡过分残酷的侵袭，那场疯狂的叛乱使人们意识到，机器可以被使用，但不能被信赖，更不能让它们替代人类的位置。所以现在最流行的是外置机械肢体，仅为残疾人提供。

冰冷的左臂被孩子的手紧紧抱着，母亲偏着头，似乎在倾听什么，父亲则仔细清点生活用品，多幸福啊，海因瞥见孩子纯真的笑容，不知为何想起了另一张简单又滑稽的脸。他将对方称作“孩子”，但自一起生活到现在，已经七、八年了，接待员浏览订单，打断了他的思绪：“……先生，是否需要帮您运送到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