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读书

第3章（第3页）

两双眉骨压住的瞳孔对视在一起，一样的决心和狠厉。顿挫的重音压着句首，讲一步像是讲一生：“盯住他，一步都不能离。”

从大堂出来，Tiger哥和十二一起跟信一讲了追查凶器的始末。在庞州帮下面查到，确实是走水的线。还是用的当初吞并果栏时留下的人脉问的。庞州帮跟和胜义争海运市场，两边原先都各有走私的线。十二寻人拿出他们仓库里军火比对，和差人给的型号是同一批。信一不能久留，听清消息道过谢就匆匆回大堂招呼宾客。Tiger看他背影，叹气叹有这样后生，龙卷风想必也能安心走。

十二慢吞吞说，我觉得信一不会让龙哥走的。

Tiger挑眉代替问话。

十二少讲：“大佬，我也是。你别想让我走，我也不会让你先走的。”

百日里来吊唁的宾客上完香便到流水宴上吃席，大堂里只剩下龙城帮的人在守灵。木质大门两侧的看守不再放进外人。守灵不能沾酒，买水的四九仔拎回来一兜菠萝汽水。蓝信一在灵前点燃一支烟，手下过来凑在他耳边讲人已经抓到请到，是否要带进来今天动手。

烟雾随着叹息涌出，他把烟捻灭，讲“动手吧。”

大门闭合，贡品开祭。叛徒的血在地板上流淌。唯一被放进来的外人还没弄清态势。庞州帮的龙头吃席吃到一半被带走，进来就看到龙城帮清理门户。他虽搞不明，几十年争斗也知道自己身处下风。带的人此时都消失不见，他暗道不好要退出去，后面几个龙城帮众压进来一人，正是消失许久的庞州头马。

那头马四肢无力，都像块布似的连着。一桶水泼醒，晕开些许地面血渍。抬头看到大堂中央躺着的人，当即惊恐地倒抽一口气。转头看一圈，拼命向自家大佬打眼色。

“不用暗示，哪有老大不知手下在做什么。”蓝信一走过来，拍拍那叛徒尸体：“这个，是与你们里外勾结透露我大佬行踪的人。”

“这个。”信一一挥手，龙城帮搬出来已上了供桌的一张脸。“是你们走水找来嫁祸挡枪的杀手。”

“这个。”信一指了指庞州帮的龙头，“我猜你是想给我个由头与和胜义起争斗，坐拥渔翁利。”

“龙城帮太久不动了，想让我们动一动，对不对？这里离土瓜湾近，却离西九龙远。隔山观虎斗。我想想，你师爷还讲，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好得意，这么中意争，想没想过争输，想没想过别人不中意啊？”

祭品都在供台上归位，他领着龙城帮全体在祭台前跪下，告慰前任大佬的在天之灵。挑唆争斗一生的难免败于自己挑拨起的争斗。求稳崇安的也难免为过去恶名所累。做黑社会无人善终。这一夜的血祭传遍整个港岛，给龙城帮名字又增上浓墨腥膻的一笔。

第二天葬礼的时候，没有人问那几个不透明盖子下罩的是什么。也没人质疑冰棺换成木棺后为何轻了那么多。鸦群启动黑色的车，飞往殡仪馆。

蓝信一他挥舞的纸钱向天上飘。殡仪场的烟囱向外鼓动，满天散落的灰白的余烬。这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吗？报完仇就向过去道别，可以割下那块与离去之人相连的血肉了吗？